我媽只讀過三年書,平時言語不多。成人后,我常年漂泊在外謀生,一年四季難得幾天在家,竟然對母親有種生疏的感覺。然而,有幾件刻進我腦海的事,使我不敢忘記母親。
我小時候,每年割禾曬谷要在石禾坪守谷子,以防賊偷。白天大人忙田里的農活,累得夠苦了,守谷子的任務自然落到小孩身上。那天日頭落嶺,我匆匆扒上幾口舊飯菜就跑去石禾坪。我們幾個事先約定,每個人輪流守兩個鐘頭,其他人可以睡覺,如果發現情況立即喊同伴并通知附近住的大人。
深夜11點多,我睡得正香,同伴喊我,我以為有賊,立馬從地鋪上跳起來,看到我媽端著一碗雞肉。"家里殺雞了,怕你餓壞了,快點趁熱吃掉。"母親遞給我一雙筷子,我狼吞虎咽吃起來。在那個物質貧乏的年代,雞肉是農家最佳的肉食,一年到頭難得吃幾次。當然,其他的同伴也分享到一兩塊。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晚我媽在田埂摔了一跤,至今腰還時不時隱隱作疼。
讀初中二年級那年冬天,冷得特別早,我住在學校的集體宿舍,兩個人睡一張木架床,棉被又單薄,晚上冷得睡不著覺。但我不敢指望家里送棉被來,家里日子過得緊巴巴。那天圩日,我媽抱了兩張棉胎放到我的床上:"媽怕你冷嘲熱諷壞了,賣了兩只雞,這兩張棉胎用了十塊。"那時這種五元一張的棉胎備受同學們青睞。那晚我睡在床上,周身暖洋洋的,與我床的同學說:"你媽真好,要不我們今晚又睡不好覺......"
我剛出門打工那幾年,干活很不順利,有時連出門的路費都成問題。記得1997年我要去廣州一間酒家打工,那間酒家不包住宿,也就是說要自己租房子住。我當時身無分文,我爸又不肯給我路費。見我進退兩難的樣子,母親說不用急,媽替你想辦法。第二天一大早,母親塞給我幾百塊錢,說:"以后好好干,爭取干個樣子出來。"我用力地點點頭。經過這件事后,我懂得了拼搏,廚藝和工資逐步提高,終于擠進了白領階層。因為我清楚,那幾百塊錢,是母親和父親吵來的。
我叔不務正業,2002年被判了刑,他老婆狠心將年幼的兒子阿雷扔給我媽,杳無音信,逃脫了作母親的責任。但是,我媽卻毫無怨言,悉心照顧阿雷,讓阿雷健康地成長。
母親,與家鄉的泥土一樣樸實,她與我爸一道,撐起歷經蒼桑的家。因為母親心里,永遠裝著她的兒子,她的弟妹,她的家人。
母親,堅韌不屈的秉性給我力量,讓我鼓起勇氣迎接挑戰,戰勝一個又一個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