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是外人眼中能力強、性格開朗的陽光青年,就職于重慶市一家外企的白領小陳一直以來卻不敢告訴家人和朋友自己是同性戀。重慶彩虹工作組不僅讓小陳找到了"家"的感覺,而且逐漸讓他成長為工作組的骨干人員。
3年來,相繼有400多名志愿者(其中絕大部分是同性戀者)加入了重慶彩虹工作組,通過熱線、網站、艾滋病篩查、防艾推廣等方式,致力于開展同性戀人群的防艾、咨詢和自我認同等工作,在同性戀人群中獲得廣泛認同,并對在這一人群中進行艾滋病防治起到實際作用。
從角落到網絡,同性戀者的"陽光生活"
小陳說,以前有周圍的人偶然得知他是同性戀者后就總是極盡厭惡地說"那個變態好嚇人哦",后來漸漸不說了,但避而遠之的態度卻更讓人心寒。從學生時代起,小陳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同性戀。他說正因為如此一直都很努力地學習和工作,才得到今天能在一家知名外企做白領的機會。然而,十分優秀的他卻并沒有就此擺脫煩惱,自身的困惑、家庭的壓力和周遭的流言碎語都一直讓他不堪承受。
2005年,經過圈內人的介紹,他了解并加入了彩虹工作組,并憑借自身的能力成為其中的骨干人員,負責外聯和策劃活動,成功組織了多次同性戀宣傳咨詢活動,而他的生活和內心也都由此產生了巨大的變化。他說:"我現在有一個同性愛人,而且還告訴了周圍的朋友,我不再懼怕讓別人知道我是同性戀,因為彩虹工作組教會了我如何正確認識和對待自身。"
彩虹工作組在同性戀酒吧內發放宣傳卡片
和小陳一樣,年近四十的老暢(化名)也是重慶彩虹工作組的一員。不同的是,老文是彩虹工作組成立之初就加入的元老級骨干,他負責彩虹熱線電話。許多年前,因為是同性戀,老文和家里以及單位的矛盾重重,他說自己那時候心里就想著"什么時候沖突沒有了,生命也就停止了。"
加入彩虹工作組,老暢說"就像做地下工作多年終于找到了黨組織那樣激動"。但是,由于經費、體制等種種原因,彩虹工作組組建后的三年經歷了跌宕起伏的一段艱難歲月。熱線電話剛開通時,老暢常常接到騷擾電話,有漫罵的,也有好奇盤問的,他也曾一度想過退出工作組。依靠著對未來的微渺的希望,老腸還是堅持到了現在。
"我很慶幸自己堅持下來了,能夠看到今天工作組這樣一個大家庭其樂融融的景象。現在不僅沒有居心不良的電話,而是許多信賴我們的各地的同性戀,甚至很多同性戀者的父母、妻子和兒女打進電話來咨詢,尋求我們的意見和幫助。"老暢說。
2005年7月,全國首家同性戀防艾網站--中國彩虹熱線開通。通過“同言無忌”、“專家答疑”等欄目,對同性戀防艾、同性戀心理等問題進行咨詢解答,專家和學者還定期在網站上發布防艾知識。開通至今,瀏覽人數已經達到8萬余人次。
"我們一樣努力工作,一樣對社會有貢獻,也沒有危害到社會,因此首先自己不必覺得偷偷摸摸,我們也可以在陽光下自由生活。"小陳微笑著說。
從宣傳到防艾,彩虹工作組的新模式
我國目前同性戀人群數量在500至1000萬人,專家估計這一地下人群的總數量可能在5000萬人左右。然而由于種種原因,這個特殊人群也是艾滋病高感染率人群之一。據衛生部2004年底公布的數字顯示,男同性戀人群的艾滋病感染率高達1.35%,其中男同性戀者艾滋病感染率高達2%至5%,遠高出普通人群0.4%的感染率。重慶2004年對270名同性戀者的檢查中沒有發現艾滋感染病例,2005年卻檢查出7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重慶渝中區人口和計劃生育生殖健康中心主任周生健介紹,在具有很大隱蔽性的人群中開展防艾工作的難度可想而知,因此惟有喚起他們對艾滋病的高度重視和配合,才能真正起推進工作。
周生健與馬丁先生探討工作
在"以心交心"獲得同性戀人群認可同時,重慶彩虹工作組還通過一系列具體工作方法積極推進艾滋病防治工作。首先是在同性戀人群中廣泛宣傳防艾知識,通過各種渠道建立起多元化的相互溝通聯系方式。成立之初就開通的彩虹熱線下設防艾熱線、男同熱線和女同熱線,三年來共接待6800余人次,其中關于防艾的熱線占到35%;在重慶的同志酒吧、浴室、廁所內發放安全套和防艾知識小冊子,制作防艾知識展示窗,安裝安全套自動售貨機,并不定期組織座談、培訓等活動;3年共免費發放男男安全套36000個,直接受益人數不低于30000人;設計、印刷和發放各種防艾、男性生殖健康宣傳品20000余冊(張)。
調查了解同性戀人群的防艾現狀,是幫助工作組進行檢查和防治工作的基礎。工作組通過不定期的問卷調查等方式了解和掌握同性戀者對社會等問題的看法和生活中的實際困難;在張北川教授等各方支持下,工作組定期對這一人群進行艾滋病篩查,對感染者進行關懷支持活動,努力為他們爭取國家"四免一關懷"待遇。目前工作組正在積極籌備彩虹感染者熱線,并成立了重慶貝利&馬丁艾滋病咨詢服務中心。重慶感染艾滋病的7人中的一人自殺身亡后,工作組及時疏導其他幾人的思想,穩定其情緒,并為他們爭取了一些優惠的治療待遇。其中本來情緒激動的一對同性戀者也在工作組的幫助下平靜下來,積極面對生活。
為了讓防艾意識深入人心,工作組展開了很多特殊培訓,包括健康知識、防艾宣傳和技能培訓。工作組舉辦了12次針對男男性接觸者的健康培訓班,接受培訓人員400余人,通過同伴教育、外展工作和宣傳等方式覆蓋目標人群50000余人次。
彩虹工作組組織同性戀進行戶外活動
此外,工作組組織了多次座談、豐富多彩的文藝活動,讓同性戀者能夠坦然走進社區、大學,甚至面對媒體。工作組組織同性戀者在群眾集會上發放《朋友通信》、安全套和防艾知識宣傳品,在社區表演自創小品等文藝活動,舉辦重慶大學生同志電影觀摩研討會,并讓同性戀者與重慶醫科大學等高校學生深入交流。重慶同志健康向上的生活理念已經通過這些活動被普通人所接受。在媒體的多次采訪報道中,彩虹工作組也為展示同性戀者積極向上的精神風貌提供了很好的平臺。
張北川教授和英國貝利&馬丁基金會主席馬丁.哥頓先生在考察重慶彩虹組工作后都給予了高度評價,并表示將提供最大的支持。重慶彩虹工作組也先后在第五屆全球華人同志交流大會、第十五屆世界艾滋病大會等重要國際會議上,向來自各國的專家學者介紹重慶同性戀人群的防艾工作經驗。
經過重慶彩虹工作組三年的探索努力,近期對目標人群的宣傳教育和行為改變跟蹤監測結果顯示:性病、艾滋病基本知識及預防措施知曉率由原來的48.5%提高到86.7%,安全套的使用率由原來的26.3%提高到57.9%,性伴侶數目由原來的平均15人/年減少到4人/年,男性性工作者的安全套使用率由以前的25%上升到86%。
更多寬容幫助,重慶彩虹的新年心愿
外國人士關注重慶彩虹工作組工作
盡管成績斐然,但彩虹工作組目前仍面臨著許多困難。周生健說,經費的匱乏讓很多工作難以為繼。以彩虹熱線為例,每年正常運轉費用大概需20萬元左右,而現在所有資金來源總和每年也只有7萬元左右。目前網站所租用是每年600元的最差的服務器,嚴重影響了網站質量,艾滋病檢測也只能需求其他部門免費支持,但名額卻很有限,許多想檢測的人都沒機會;
近年來,北京、上海、廣州、重慶、成都、大連等二十多個城市都出現了男同性戀社區艾滋病干涉志愿者組織,包括重慶彩虹、上海同心、江蘇同天、陜西健康、遼寧方舟和成都關愛等,在同性戀圈內都已經頗具影響,在與政府部門配合下擔當起社區干涉艾滋病的重要角色。
實際上,這些民間組織(NGO)都面臨著相似的困惑。據中國性病艾滋病防治協會會長戴志澄在重慶召開的"全國首屆性科學論壇"上介紹,我國正式公布的2003年艾滋病感染者84萬,全人群感染率0.07%,絕對數居世界14位、亞洲第二位。但根據經驗數據,報告數可能只有實際存在數的13%左右,說明還有大量艾滋感染者存在于社會各個角落,而其中相當部分是同性戀人群。業內人士認為,NGO參與同性戀防艾才剛剛起步,這一人群的防艾形勢依然嚴峻。
周生健建議,政府應該加大對民間防艾組織的扶持,變民間組織和個人的單打獨斗為與政府部門的共同作為,才能有效實現防艾目的;希望國家相關政策能夠擴大范圍,例如"四免一關懷"政策就只針對沒有工作或農村地區,而沒有考慮一般經濟困難家庭和人群的需要,條件比較苛刻。
"困難很多,我甚至因此有過放棄的念頭,但一想到每一個可能會無辜隕落的生命,我又會馬上打消放棄的念頭,選擇和眾多的志愿者們繼續前行。"周生健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