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貴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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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是一個運動不斷的國家。且不說解放以后的破“四舊”、“反右”、“文化大革命”等革命運動,一個接著一個,一浪高過一浪,聲勢浩大,熱浪滔天,身處其中的中國人民生命不息,運動不止。單說改革開放二十多年來,全民學英語運動,陣容之壯觀,成績之喜人,眼看就要與世界接軌了,確實形勢一派大好。然而,一個令人心痛的事實也出現了,中國的傳統文化之花也正日漸凋零。于是乎,一大批志士仁人不斷地大聲疾呼著:救救中國的傳統文化! 救星還似乎真的來了,這次的救星是我們可敬的政府。 2004年7月,國家宣布將開展“漢語橋”工程,內容包括在海外建立孔子學院和國家對外漢語教學基地等10個項目,其中“在海外建立100所孔子學院”這一內容,尤為引人注目。2004年11月,中國第一所海外孔子學院在韓國漢城舉行掛牌儀式。隨后,美國、瑞典、澳大利亞等國的孔子學院也掛牌成立。據悉,這些海外孔子學院基本是建在當地的繁華地段,并有外交部門出面協調,反映了政府的高度重視。2004年9月,紀念孔子誕辰的祭祀大典在孔子故里山東省曲阜市孔廟舉行,與往年不同的是,此次祭孔活動首次由政府舉辦,公祭由曲阜市長主持,中央電視臺面向全球直播。在這次慶典上傳出消息,旨在增強中化民族凝聚力的文化工程,“中華文化標志城”將在孔子故里濟寧市規劃建設,首期工程可望在2009年竣工。這一投入將以億計的工程最終得以進行,與中央的高度重視密不可分。胡錦濤書記于2004年3月下旬曾對此作出批示,強調弘揚中華民族優秀文化是一件具有深遠歷史意義的大事。今年5月29日,中國人民大學校長紀寶成正式宣布在人大組建國學院,引起廣泛關注。人大孔子研究院長張立文表示,政府同意成立國學院,并且同意今年就可以招收本科生,這本身就是支持。(《報刊文摘》2005年6月17日) 又是在海外建立100所孔子學院,又是政府主持祭孔大典,又是人大設立國學院,既有政府支持,還有高層領導關注,這幾條消息確實讓人歡欣鼓舞。看來,我們的傳統文化不但要在國內重新倡導,而且還要走出國門,發揚光大于世界各國。然而,鄙人卻有一種深深的憂慮,在時下的教育環境下,在全民學英語的背景下,傳統文化的復興之路不會是一帆風順的,還很坎坷而且曲折。 中國學外語向來有跟風走的習慣。剛解放時,蘇聯是我們的“老大哥”,所以俄語成了必學的第一外語,直到“老大哥”與我們反目成仇后,學俄語的熱風才告一段落;改革開放以后,美國以其超級大國的地位,早把英語撒播到了世界各地。在“加強文化交流”、“與世界接軌”等時髦口號的誘惑下,中國掀起了一場全民學英語的熱潮。在學校里,國家強制你中學里要用六年時間學英語,英語是三大主科之一,是高考必考科目之一,學不好,你甭想上大學;大學里仍要學習2--4年的英語,并且只有通過大學英語四級考試才能安全畢業。可是語文的命運呢?無論在中學還是大學里,只需要象征性地學一下就可以了,反正學多學少,水平也差不多,分數也差不多。就是你大學畢業了,想考研究生,英語也是硬通貨之一,比如中國古代文學的研究生入學考試,即使你專業課成績優異,如果英語成績不達標,對不起,那也不能錄取你,你一生的追求就到此為止吧!等到你踏入了社會,英語還是陰魂不散地跟著你,因為你要評職稱、晉升職位呀,這些都需要考英語。總之,凡是希望通過教育取得更好生存地位的中國人,就必須努力地學好英語,只有用這塊敲門磚,才有可能敲開美好生活的大門,否則,即使你才華橫溢,幸運女神也不會垂青于你,你只有仰天長嘆、黯然淚下的份了。 隨著中國加入WTO和申奧成功,英語熱更是熱遍了神州大地,一些教育界的有識之士也不甘落后,于是激進的改革措施就出臺了。幼兒園、小學進行雙語教學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了,全英語授課也粉墨登場了。早在2001年,廣東高中就試行全英語授課,“用全英語進行非英語學科授課,不久將在廣東省部分高中變為現實”,“這是為了使廣東中小學英語教育整體水平明顯提高而作出的決定”。(《考試報》2001年10月16日)廣東是中國改革開放的領頭羊,在全民學英語運動中,它又走在了全國的前面,真是膽識非凡呀!然而,這是一種什么樣的膽識呀!不說其他學科,單說語文課堂上,怎么用英語教學呢?比如李白的《靜夜思》,“窗前明月光”用英語翻譯過來不過是:明亮的月亮照在窗臺,透過玻璃又射在床頭。這還有一點唐詩的優美意境嗎?這哪里還有中國古典詩歌的一點音韻美呀!這還是“詩仙”李白的大作嗎?如果李白九泉有知的話,不氣得吐血才怪呢!又比如,如果要解釋成語“東施效顰,”翻譯成英語就成了:東施去學習西施,九泉之下的東施聽了,肯定樂不可支,當會含笑瞑目的。本來,漢語中的很多東西是不能用英語來傳達理解的,卻偏要用全英語進行教學,不要說傳承中華5000年的文明了,只能將我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糟蹋得不倫不類,直至喪失殆盡。到時候,我們的學生不但缺乏民族認同感,還會千真萬確的認為“中國的月亮不如外國的圓”,甚至“外國人放的屁都比中國人香”,后果就如魯迅先生所說的那樣,“長此以往,國將不國了”! 我算明白了,什么叫“十年寒窗讀書苦”,讀的是那十幾本的英語書,苦的是那沒完沒了的學英語。青春年華里的十年寶貴時光,都被浪費到學英語上了。這學習成果,除了極少數的人如英語教師、個別導游、翻譯、進出口外貿工作人員等,大部分人一輩子都不說一句英語。這和“屠龍術”有什么分別呢?學得再好都是一輩子毫無用處的東西。我不明白,這樣荒唐的事情,怎么竟能在時下的中國數十年如一日地堅持下去,而且還大有洶涌澎湃一發而不可收拾之勢?這只能歸于教育管理部門的定策之功和國人的堅韌之性格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十年的寶貴光陰既然被浪費了,那么荒疏了的只能是對傳統文明的繼承學習。于是,社會上到處漂浮著無根的人們:西方的現代文明學不來,中國固有的傳統文明又走樣了,精神成了荒漠,心靈干涸無比,焦慮、煩燥、空虛一起襲來,信用缺失,道德失衡成了時代的痼疾,于是,我們落后于日本,比不上韓國,中國的傳統文明成了他們崛起的強大武器。對此,我們還能有什么話好說呢?我們只有進行沉痛的反思,趕快走出這學英語的誤區才是上策。 其實,面對英語的“入侵”,外國人全不像我們似的糊涂,聰明者大有人在。國外有些人把英語視為“殺手語言”,認為英語的“入侵”對本國語言和文化構成莫大的威脅,最終將使整個世界失去多樣性而變得一片灰暗。法國是反對“語言入侵”和“文化入侵”的堅強斗士。法國一些學者及政界和文化界人士一直為法語的“異化”而深感不安,擔心法國青年一代受美國文化和生活方式的“污染”而丟掉優秀的法蘭西文化和傳統。為保護自己的語言和文化,法國先后成立了“保衛和發展法語委員會”、“豐富法語詞語委員會”和“法語評議會”等多個組織機構。前些年,俄羅斯前總統葉利欽就曾批評俄代表在聯合國會議上發言使用英語;最近,普京更是簽署命令,禁止俄語中濫用英語單詞,以保護俄語的純潔性。在菲律賓和馬來西亞,由于歷史的原因,英語曾經是學校教育的工作語言,但近年來也因遭國人反對而大力提倡國語,新加坡經濟成為“四小龍”的功勞簿上少不了“英語”二字,而李光耀資政卻曾有一個著名的反問句:能夠用英語講儒家倫理嗎?最近,吳作棟總理又發出警告,新加坡華人如果只使用英語而不講華語,新加坡社會的本質就會改變。龍應臺曾經說過:“人本是散落的珠子,隨地亂滾,文化就是那根強韌的細絲,將珠子串起來成為社會。而公民不依賴皇權或神權來堅固它的底座,因此,文化便是公民社會最重要的粘合劑。” 而今,我們的政府也終于認識到傳統文化的重要性了,相繼推出了一些重視傳統文化的重大措施,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可喜的歷史進步。但這還是遠遠不夠的,為此,我們必須采取一些果斷措施,從源頭上制止全民學英語這股濁流對我們傳統文化的擠兌和污染,使傳統文化不光在海外發揚光大,更要在人民群眾當中生根發芽,開花結果,使它真正成為中華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生存發展的強大動力。盡管傳統文化的復興還“路漫漫其修遠兮”,我們還是要上下而求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