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已經(jīng)96歲高齡的季羨林教授仍然在思考、寫作。前不久,季羨林教授表示要“三辭”:辭“國學大師”、辭“學界(術)泰斗”、辭“國寶”。最完整的敘述見《在病中》,收在新世界出版社最近出版的《病榻雜記》里。
季羨林教授的“三辭”甫一發(fā)表,馬上就引起了非常強烈的反響,成了大家關注的熱點,各種意見和評論紛至沓來。我無意在這里評說這些意見和評論,但是,我認為,這個現(xiàn)象起碼反映了一個事實:社會對季羨林教授的認知和印象,與季羨林教授的自我認知之間,存在著不盡相同,甚至是很不相同的地方。
不可否認,多年以來,季羨林教授已經(jīng)成為一個具有象征意義的文化學術符號,然而,我堅持認為,無論這個符號具有多么豐富的含義,它最根本的內(nèi)涵絕對應該是“成就卓然的專家學者”。而恰恰是這個最根本的內(nèi)涵,近年來卻越來越被大家忽視了。
季羨林教授所從事的學術領域的冷僻,當然是造成這種忽視的原因之一。和季羨林教授風行天下的散文、雜文相比,他的學術論著盡管代表了相關領域的國內(nèi)乃至國際的最高水平,其世運卻要落寞得多了。
在這樣的背景下,中華書局出版的季羨林著《佛教十五題》,就格外地有意義了。
《佛教十五題》所收的論文,是在著名學者柴劍虹教授的關注下選定的,并且由季羨林教授本人最后審定,這就在根本上保證了選擇的權威性和選文的代表性。
不僅如此,《佛教十五題》的選編充分反映出編輯的細致認真和匠心獨運。十五篇論文分為彼此獨立卻又相互照應的十五題,按照佛教的歷史進程排列先后順序。從一定的意義上講,讀者可以把《佛教十五題》當作是季羨林教授所著的一本《佛教簡史》加以閱讀。這是就“縱”的角度來講。
如果換從“橫”的角度來看,季羨林教授的佛教研究更是具有獨特的視角和取向的,也就是說,是具有鮮明的個人特色的。《佛教十五題》以僅僅20萬字的篇幅,基本上將季羨林教授的佛教研究的鮮明特色和獨特魅力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這是很能體現(xiàn)編者的專業(yè)素養(yǎng)和學術功力的。
包括梵文、巴利文、吐火羅文在內(nèi)的印歐語言研究,是季羨林教授佛學研究的基本出發(fā)點、著力點。季羨林教授正是憑借深厚的印歐歷史語言學的修養(yǎng),利用該領域內(nèi)的最新成果和研究方法,才能夠獨具慧眼、游刃有余地處理佛教史上錯綜復雜的學術難題。這在《原始佛教的語言問題》、《浮屠與佛》、《再談“浮屠”與“佛”》、《佛教的倒流》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從中外文化,特別是中印文化交流的大背景下考察佛教史,一直是季羨林教授大力提倡并身體力行的研究路數(shù)。《法顯》、《關于玄奘》、《關于〈大唐西域記〉》的入選,也就是題中應有之義了。
各種宗教之間的關系,特別是佛教和儒家、道教之間的激蕩互動,歷來就是季羨林教授關注的課題。《佛教十五題》中也安排了兩題,可以視作季羨林教授在這個課題上的代表作。
在很多場合,季羨林教授多次表示,他對佛教理論和教義缺乏興趣。實際上這只是相對而言,更多的是一種謙辭。季羨林教授對提婆達多的研究取徑獨特,對佛教教義的發(fā)展與宗派的形成也有自己與眾不同的看法,這些都沒有被編者的法眼遺漏。
《佛教十五題》顯然還考慮到專業(yè)學者和普通讀者有著不同的閱讀需求,因此在編選時做了相當有效地平衡安排。最后,非常值得一提的是,《佛教十五題》的校對充分體現(xiàn)了中華書局的職業(yè)水準和敬業(yè)傳統(tǒng),書中的梵文、巴利文、吐火羅文的印刷甚少發(fā)生錯誤。在今天的出版界,這是極其難得的。
信息來源: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