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金沙江,人就進入神的世界”,著名學者周善甫如是說,我卻不以為然。因為現代文明已經使這神的世界不再是仙樂回蕩、祥云環繞的地方。這里的寺院、轉經的人絳紅色的袈裟、飄飄欲仙的經幡、圣潔的哈達……已經成了一種令人好奇的景觀。
縱然這樣,德欣的梅里雪山、尤其是卡格博峰,對我的誘惑則是不可抗拒的。它們才是我心中的神——偉大的自然之神!
真慶幸國慶有七天假,我們應德欣朋友扎西的邀請,開始了夢幻之旅。
早就聽說海拔6740米的卡格博峰終日被厚厚的云層遮蔽,很少顯露真容。
相傳有福之人方能有目睹之幸運。它是藏傳佛教信奉的四大神山之首,也是世界上迄今為止人們所不能登臨絕頂的唯一神山!
清晨,我立在飛來寺敬香壇舒卷自如的五色經幡下,焦心的眺望高天厚云變幻無窮的天象,虔誠的跟隨扎西在祭山塔內焚燒柏枝、敬呈五谷,祈禱山神能撥開重重云霧,露出卡格博峰的真容……
正當我又一次跟在身穿紫色藏袍的少女身后,念念有詞的轉動一個個龐大的經筒時,扎西大聲喊道:“快!卡格博峰露出來了,最多三分鐘!”
哇——湛藍的天空下,明亮的陽光普照圣潔而嚴峻的卡格博峰,銀雕玉琢似的潔白耀眼、燦燦生輝,那么莊嚴、那么矜持、那么了不起!
“卡格博峰,我終于見到你啦!我的生命從此有福了!”
我高興得又喊又叫。
來不及喊已經回飛來寺喝水的朋友,奔到他已支好腳架調好焦距光圈的相機前,稍作調整,便近乎瘋狂的按動快門。等朋友聞訊趕來,搶過來才拍了一張,厚厚的又蓋住皚皚的峰頂了。他懊惱得跺腳嘆氣!
扎西親自做向導,帶我們去仰拜明永大冰川。我以為冰川有的只是寂寞冰冷和荒涼。中日登山隊員的遺骸便是在那里發現,它是近乎死亡的瀚海。
殊不知,當我們歷盡艱險、氣喘如牛的登上海拔4100米的一個山埡口,大冰川驟然出現在我的眼前:那么亮耀那么圣潔那么莊重那么永恒那么坦蕩……我瞠目結舌,我喊不出聲,我叫不出音!扎西走向山口的瑪尼堆,摘下帽子,一只手扶在這簡單而神圣的祭壇邊,輕輕的將額頭碰了碰刻有六字真言的石板,虔誠的拾起路旁的幾塊石板壘在上面,呢喃著從左而右的順著瑪尼堆轉了三圈……
目睹這一切,我的心被撼動了。不!是被震懾了……我為什么要日漸迷離?
我為什么不能有這發自內心的祈禱呢?它能使我保持平平凡凡和和藹藹親親切切的心志,它能讓我成為一個生動新鮮的女人!
我,情不能自禁了……
我匍匐在地上,合十的手掌高舉過頭頂,熱淚盈眶,叩拜三次。我似乎聽到神的腳步聲彌漫在清新的空氣里。
我真的無法用筆描述大冰川耀眼的神秘永恒之美。這里雪白和翠綠形成強烈的反差。那擠滿山谷的綠,綠得那么深沉、那么寧靜、那么成熟。站在厚厚實實的綠草坡上眺望,橫在眼前的便是銀河似的大冰川。它平靜安詳的敞開了胸襟,讓我這癡迷的朝拜者盡情的領略它的坦坦蕩蕩它的萬種風情,以及連歲月都難以打磨掉的圣潔靜謐和泰然自若……
在寬闊的山谷里,風越來越大,象征天空土地云朵河流的經幡飛舞著,仿佛要盡快的把更多的祝福向不能形容的神傾訴。我在恣意的欣賞湛藍天空映襯下的大冰川,我在自由自在的呼吸清新甜潤的空氣,我在縱情的放飛思維,我甚至想學扎西一樣放開喉嚨,對神山喊出我深深的敬意……哦,世人的追索千種萬種,繁繁簡簡、虛虛實實,終究不過是為了活得更滋潤些、更圓滿些。至于我,想得更多的是:在有閑的日子里,再來德欣!
天晚了,我們就宿在明永村。
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置身在一個寺院里,廟宇下許多的佛像笑瞇瞇的望著我。其中一尊——雪白高大、和藹慈祥,我不由自主的朝他走去,一股強大的無形無聲無態的力量讓我向他高高的舉起合十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