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持久之美:華夏文明的文化基因(圖) 來源:海南日報 榮獲“世界最美的書”稱號的《詩經》版本。 《詩經》,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它作為中國文學的主要源頭,受到歷代讀書人的尊崇。 這次中國獲獎圖書《詩經》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向熹譯注,劉曉翔設計,因其典雅、質樸而創意獨具,獲得評審專家的青睞。新版《詩經》的獲獎,中和了中西方共同的審美理念,即文字、圖像的淵然和諧,設計的原創性和獨到的想象力,歷史積累體現的文化傳承,其內容和形式高度統一,達到最為完美的有機融匯。 先民的歌唱 《詩經》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共收入自西周至春秋中葉約五百余年間的詩歌三百余篇,先秦稱為《詩》,或取其整數稱《詩三百》,漢代儒者奉為經典,乃稱《詩經》。《詩經》作為早期先民的歌唱,內容極為豐富,涉及神話與先民生命意識之起源,男女情愛,農耕生活,上古歷法,征戰宴飲,特殊自然環境描述,社會情感交流……實為古代文學的最重要的元典之一,包容著古代社會的物質和精神文明成果,承載著豐厚的文化傳統。它作為中國文學的主要源頭,受到歷代讀書人的尊崇,兩千多年來,已成為一種文化基因,融入華夏文明的血液。 人性美的天然流露 漢代解釋詩經的論師為大小毛公,他們為詩經所寫的序言,即為毛詩序。其所強調的是文學的政治與倫理價值,而其美刺觀念、比興詩學、風教美育,對于文學審美,具有經典的啟發意義。當然也有人認為它某些論點牽強附會、捕風捉影。梁啟超說:“而詩人謳歌,豈其于美刺仲、段、忽外遂無他情感?鑿空武斷,可笑一至此極!”(《梁啟超國學講錄二種》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他甚至夸張地說,研讀《詩經》者,應先將《毛序》撕碎后一把火燒掉。 非議者主要針對毛詩序中這樣的言論“關雎,后妃之德也……是以關雎樂得淑女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是關雎之義也。”毛公認為,《關雎》一首是贊美后妃德行的詩。后妃即周文王的后妃。文王的愛人德行高尚,這一首詩贊美她的德行。實際上《關雎》乃是現存最早的愛情詩,它以抒情男主人公直抒懷抱為特色,從而為漢代以后逐漸形成的中國愛情詩的傳統,即通過特定的意象隱示女主人公之情,以水鳥和鳴起興、吟詠男女之間的戀情,即給人一種溫暖和諧,人與自然無限親近的感受。 《詩經》雖說在儒家經典四書五經之列,但它的文本本身則有大量美妙篇目。“十五國風”中,有關婦女愛情與婚姻的詩篇占大多數,尤對男女青年的愛情表達,極為充分。其方式,則輾轉、復沓、哀婉、明麗,其表現,則執著、熱烈、暢達,這在后來的儒家經典中蹤跡難覓。在先秦時代,還是民族文化的幼年階段,熱烈中充溢樸素的張力和無邊的激情,后世的道學家以為難以啟齒的東西,正是詩集中對美好愛情的追求和對勞動生活贊頌,洋溢著積極的人生態度和對生命意識的詠嘆。《詩經》作為我國詩歌的光輝起點,其中謳歌愛情的篇章尤顯朝氣蓬勃的生命力和妙趣天成的藝術性。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關雎》),“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蒹葭》),“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采薇》)……人與自然的融怡親和,都是其基本傾向所在,也是后人耳熟能詳,經常引用的篇目,不少篇章甚至被大眾文藝形式所渲染、擴張、滲透,產生了新的含義,譬如瓊瑤電影曾經風靡一時,她的作品就大量化用中國古典詩詞,尤其和《詩經》淵源極深,瓊瑤這個筆名的出處就在詩經中的《木瓜》“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她的小說《在水一方》,就是以《蒹葭》為全篇意境的底蘊。 草木精神的滲透 歷代解釋論說詩經的著作僅明朝以前就有五百多種。比較特殊的有一部近古日本漢學家的《毛詩品物圖考》,編纂這本書的是一個日本人,叫岡元鳳。他薈萃群書,擇善而從,為的是使讀《詩》者有所助益。天下之大、物象之繁,才構成了這個生機勃勃、幽秘萬端的大千世界,就《詩經》一書所列生物擇要而紹,也有近兩百種,就《詩經》各句而引起,集、傳、疏、證、圖,各相補益,也可見出文化的積累。所以,清光緒丙戌年孟冬之月,翰林院編修戴兆春慨然為之序,他說:“溯流窮源,顧名思義,因形象而求意理,因意理而得指歸。”這也就是很了不起的作用了。 《毛詩品物圖考》,這本趣味盎然的小書,分七卷,細述草、木、蟲、魚、鳥、獸之名義,就《詩經》風雅頌、賦比興六義所涉取的鳥獸草木,一動一靜,一枯一榮,細悉纖秾,無所不至。翻開這本書,心眼也隨之激活,山林沛然之生氣,郁乎其間矣!他集釋“投我以木瓜”這一句,引述《爾雅》、《圖經》、《詩集傳》等等,說它是“可食之物,實如小瓜,酢可食。”“其木狀似柰,其花生于春末,而深紅色,其實大者如瓜,小者如拳。”圖案尤為興味紆郁,線條飽滿曲折,似見生物之蓊郁,綠可染手,又仿佛于深山大壑中行走,林木氣息如藥香,空翠潤澤可濕人衣。品物之品,確可品出深郁的味道來,其釋意,或直接,或參照,或互證,或模糊,或簡略,或細密,然就圖文并茂而言,卻又是詩意的,活色生香的。 像“泛彼柏舟”這樣的名句,一些人早在孩提時代就朗朗上口了,可是看了圖考,又不免生發一種盎然的情味,曉得了所謂“柏”,是“木所以宜為舟也”,又曉得它“樹聳直,皮薄,肌膩,三月開細瑣花,結實成球,狀如小鈴,多瓣,九月熟,霜后瓣裂,中有子大如麥,芳香可愛。種類非一,入落惟取葉扁而側生者。扁柏為貴,園林多植之。”此種詮釋,說它有益人心世道,固無不宜;說它詩意盎然,令人生歡喜心,就更恰切了。作者又引述五、六種古籍,詳辯“莎雞振羽”之莎雞這種小昆蟲,把它和斯蠡、蟋蟀、緯車等小蟲區分開來了,這樣一來,泥土和花卉的氣息就濃郁了,草蟲的鳴聲也似乎更豐富多樣了。圖案的作者,均不見注明,想亦是當時的畫師罷,不少圖案似出于一人之手,蓋畫風相近也。“鴛鴦于飛”一圖,看到那種可愛可親的水禽,令人生一種雖孤單卻不冷落的心情。 喜歡這個書名。喜歡草木禽蟲的情態。喜歡釋意中自甘寂寞的心境。仿佛使人回到了西南部的深山,仿佛走進了動靜交織,萬類生動的大自然深處,在孤燈下,起來一種古舊的心情,思緒流逸了很遠,一時竟回不到現實中來。 持久的美:形式和內容高度統一 最美的書,首先是指裝幀、內頁、版式、封面的整體設計之美,最重要的還是內容和形式的高度統一,使兩者達到有機的融匯。 試想,一本平庸的、不入流的書,在技術上也可以做得清麗雅致、甚至富麗堂皇,但終究屬于不倫不類,很難登大雅之堂,《詩經》作為千古絕唱,現在以現代理念包裝出版,使內容形式產生高度統一,可喜可賀,封面為青黑色沉穩大氣,套封高度在書腰三分之二以上,插取得宜,環襯是《秦風·無衣》的詩句,扉頁是先秦墓葬出土的帛畫。正文則采用雙色印刷,清新、簡潔,并采用不同字號對詩的原文、向熹的譯與注加以區分……全書內容設計,審美信息豐富,豐繁而不雜亂,紙張、開本、版式,各類關鍵元素有機協調,既是隨時可以欣賞的經典,又是賞心悅目的現代工藝品,書香墨香,古色古香,統一在現代的裝幀技術中。 2007年度世界最美的書,系由江蘇文藝出版社出版、裝幀藝術家朱贏椿設計的《不裁》,該書采取毛邊理念,需邊裁邊看,讀者須在裁書過程中完成讀書程序,書前環襯配有書簽,可隨手揭下當裁紙刀用,該書還鑲嵌大量藏書票及原生態插圖,使全書文字、裝幀渾然天成為了一體。2006年獲最美稱譽的《曹雪芹風箏藝術》,則以精美的風箏造型與圖譜,表現了曹雪芹風箏藝術的迷人風采。本次獲獎的《詩經》,也遵循低調、不張揚的整體感覺,質樸、典雅,經久耐看,它顯然與市面上流行的花哨圖書拉開距離。 記者 伍立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