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11時許,位于廣開二馬路的老林陳洗染公司內人頭攢動,相機快門的“咔咔”聲不絕于耳,人群中一位梳著馬尾辮、上身穿著綠格短袖襯衫的女子成為鏡頭關注的焦點。她就是曾經拿過多次全國舉重冠軍的鄒春蘭,也是近期頗受媒體關注的“冠軍搓澡工”。不過令記者頗感驚訝的是,她并不像很多媒體所報道的那樣,男性特征突出,還長有胡茬兒。
鄒春蘭此次天津之行是應天津老林陳洗染公司的邀請,學習先進的洗染技術。由于天氣的原因,鄒春蘭一行比既定時間晚到了1個小時。來不及休息,拜師心切的她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各項洗衣技術的學習中。
為了更好地進行演示,老林陳的李經理特意給鄒春蘭拿來一件穿臟的紅色羽絨服進行示范。可能由于還不太熟,起初,鄒春蘭一直顯得很拘束,細心的李師傅看出了她的心思,便故意指著羽絨服上的一處污漬打趣地問:“用東北話說,這該怎么說?”“埋汰!”性格直爽的鄒春蘭當即接了話茬兒。隔閡在瞬間消除,鄒春蘭緊跟在李師傅身邊,一邊專心地看著師傅用調好的洗劑給羽絨服凈面,一邊嘴里念念有詞地默默銘記。當李師傅說:“小鄒,你試一下!”鄒春蘭毫無怯色地走到洗衣臺前,照著師傅剛才的樣子,用毛刷從領口刷到袖口,又從袖口刷到衣面。李師傅站在一邊不住地點頭夸贊,這時的鄒春蘭倒有點兒不好意思了,而且她還調侃道:“怎么凈面的感覺和搓澡差不多啊?”一句話,逗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樂了。
師傅耐心教,徒弟虛心學。殺菌凈面要三平:“毛刷要修平、衣服要鋪平、底板要放平”“衣服顏色不同要分開,薄厚不同要分開,臟凈不同要分開”……不同工種的多名師傅依據洗衣的不同程序給鄒春蘭進行了耐心講解。最后,李經理還親自出馬給鄒春蘭講了洗衣店的經營管理理念。鄒春蘭告訴記者,通過來天津的這次培訓,她對殺菌洗滌防寒服和殺菌精洗皮革服裝等技術已經有了一個初步認識。
最后,老林陳的李經理將事先準備好的價值8000元的洗滌產品無償贈給了鄒春蘭,并承諾愿意長期無償為她提供技術支持和指導,真誠地希望這位昔日的舉重冠軍能夠靠自己的雙手重拾往日的輝煌。
昨晚8時許,鄒春蘭已經返回北京,今日在參觀完毛主席紀念堂和故宮后,她將乘坐晚班火車返回長春。
全國婦聯講述捐助始末
一上午的溝通換來一個微笑
昨日上午,記者趁采訪鄒春蘭的間隙,采訪了一起陪同鄒春蘭來津的全國婦聯發展部半邊天洗衣工程辦公室運營部主任高志文。談起捐助鄒春蘭的初衷,高主任頗有感慨。他告訴記者,他們從媒體上得知前全國舉重冠軍淪落為搓澡工的消息時,異常震驚。
在確認此事后,出于對這位落魄英雄的同情,他們決定資助鄒春蘭。高主任說,雖然事先對鄒春蘭已有了部分了解,但當他們見到鄒春蘭時,讓他們感到了意外:第一,沒想到曾經是全國舉重冠軍的鄒春蘭竟是如此瘦弱、矮小;第二,沒想到她的生活窘困到如此地步,沒有房子,僅蝸居在5平方米的浴池宿舍內,宿舍凌亂不堪;第三,沒想到僅30多歲的鄒春蘭竟思想封閉,觀念落后。
高主任說,因為鄒春蘭很不自信,為了讓她接受幫助,他們對其進行了整整一上午的“游說”。告訴她不僅贈送其設備,他們還會長期進行技術和管理上的指導,同時派專業技師幫助其開店,進行前期管理,直到鄒春蘭的“伊好洗衣行”最終步入正軌。“聽到這里,她皺著的眉頭才舒展開了,并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新聞鏈接
據了解,昨日上午,北京搏力 跆拳道俱樂部得知鄒春蘭要開洗衣店的消息后,為其捐贈了1萬元的現金。
快報記者對話“冠軍搓澡工”
5月18日,本報報道了“‘冠軍搓澡工’明日來津學藝”一文,引起市民的廣泛關注,很多讀者紛紛打來熱線,表達了對鄒春蘭現狀的關注,并希望了解她更多的近況。19日晚8時許,記者在鄒春蘭赴津學藝的前一天,電話采訪了這位昔日的舉重冠軍。
“看升國旗那天,我哭了。”
來京學藝外還有仨愿望
看升國旗憶起往昔歲月
快報:來北京多長時間了?這些天都在做什么?
鄒春蘭(以下簡稱鄒):已經呆了7天了,主要是和婦聯的一位專業技師學習洗衣技術,那位李老師人很好,很耐心,我現在基本的洗熨技術已經掌握了。此外,我還接受了一些媒體的采訪,像央視《面對面》、《北京晚報》等等。
快報:接受這么多采訪不影響您正常的學習嗎?
鄒:那倒不會。大家都很理解我,知道我要學習,并沒有占用我太多時間,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學技術。而且,我很感激媒體,也愿意接受媒體的采訪,要不是《新文化報》的程澤(現在和鄒是很好的朋友),我可能還在長春的小浴池里當搓澡工,生活在自我閉塞的圈子里。
(突然很興奮)哦,對了,我還去天安門看了一次升國旗儀式,那天我凌晨不到4點就起床了,全國婦聯的王主任陪我去的。
快報:怎么想起去看升國旗?
鄒(笑):其實,我這次來北京除了學習洗衣技術外,還有3個愿望,就是到天安門看升國旗、參觀毛主席紀念堂和故宮。看升國旗那天,我哭了。
(停頓)是不是很沒出息?我想起做運動員的時候,每當我站到領獎臺上,看著五星紅旗冉冉升起,心里就會涌起一種神圣的榮譽感。
快報:準備什么時候去毛主席紀念堂和故宮?
鄒:估計要到5月20日,從天津學習回來再去。
“沒有婦聯的幫助我可能會去乞討。”
改變最大的是精神狀態
對未來生活充滿了信心
快報:覺得自己的生活有改變嗎?
鄒:有!
快報:從什么時候開始?是一種怎樣的改變?
鄒(想了一會兒):應該是從我在浴池當搓澡工的事被媒體曝光以后,更確切地說是從婦聯給我送去了那臺昂貴的洗衣設備,鼓勵我自主創業之后。你說是一種怎樣的改變,天地之差呀,原來我住在浴池里一間5平方米的小房子里,現在我有了一個100多平方米的洗衣店。最主要的是我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那么多的好心人在幫助我,讓我找到了生活下去的勇氣,我相信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快報:改變之前的你是一種什么狀態?
鄒(嘆氣):就是當搓澡工,在長春的一家小浴池里每天替人搓澡,搓一個一塊五毛錢,最多的時候我一天也只能掙到76塊錢。當搓澡工很累,需要力氣,一天下來人都快虛脫了,手和腳都長了泡,有時候連路都走不了了。
快報:這種生活持續了多久?
鄒:三四年吧。我給人搓澡,老周(鄒的丈夫)給人燒鍋爐,我們沒有房子,掙的錢只能維持基本的生活。
快報:如果沒有全國婦聯或者其他好心人的幫忙,你覺得你們的這種生活狀態還會維持多久,會干一輩子搓澡工嗎?
鄒:估計會永遠這樣下去,有可能更慘。搓澡工這份工作是干不了一輩子的,因為太耗體力,我因為干這活,已經弄了一身的病,心臟也不好了。等過幾年年紀更大時,我也干不了了,恐怕只能上街去乞討了。
快報:有這么嚴重嗎?
鄒(沉默):有……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曙光在前頭……”
每一次變化都始料未及
從沒后悔過運動員生涯
快報:10多年前,您是一名被鮮花和掌聲包圍的舉重冠軍;三四年前,您淪落為一名搓澡工;現在,您在好心人的幫助下,準備開一家洗衣店。如此大起大落,作為當事人的您應該別有一番感受吧?
鄒:變化確實大了點,而且每一次變化都是我之前從未料到的,真的,想都沒想過!我從沒想到會靠替人搓澡為生,那時確實覺得很憋屈,很窩囊。但老天對我不薄,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全國婦聯向我伸出了援手。我感激所有幫助我的人們,感激全國婦聯,她所給予我的不只是金錢上的幫助,更是一種繼續生存下去、自立自強的能力和希望。我一定好好干,將來回報幫助過我的好心人。
快報:還懷念當運動員的日子嗎?
鄒:懷念!做夢都能夢到呢!老想回到過去當運動員的日子了,可我知道回不去了。
快報:有媒體報道稱您對體育事業的付出大于回報,還提到過有關敏感藥物的問題,您怎么看?
鄒(聲音堅定):說實在的,原來訓練時確實很苦,三天三夜不睡覺,人都快崩潰了。但我從來都沒有后悔過,它畢竟給了我一個展示自己的舞臺,沒有它,我可能只是一個沒人知道的農村姑娘。對于其他問題,我不想回答!我這個人只愿意向前看,我現在一切都很好,生活也即將出現轉機。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曙光在前頭……
記者手記
本以為鄒春蘭并不善言談,沒想到,當記者打進電話時,原定半個小時的采訪竟持續了近一個半小時。其間,鄒春蘭滔滔不絕,她提到了現在學習洗衣技術中的“老多”困難;提到了曾經當運動員時,路過天津買過的一盒狗不理包子;甚至提到了一直掛念的、遠在長春的老周。用她自己的話說,她覺得和快報記者談話放松、親切,遠沒有上央視錄制節目的緊張,不緊張了,話自然就多了……記者張清 陳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