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身邊,總有些“故事”少年,他們不同于傳統教育模式下的“乖乖牌”學生,他們厭學、早戀、打架,甚至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他們隨心所欲地揮動著自己的“另類大棒”,顯示著自己與眾不同的性情;他們讓父母操碎了心……
從今天起,今周教育將目光投向了這群“有故事”的少年。走近他們的內心,聆聽他們的故事,我們發現:他們原本是一張張等待作畫上色的白紙,落到這張紙上的任何一筆都可能改變整幅畫的成敗,而畫筆就掌握在我們每個人的手中。
編者
是什么讓他們走上犯罪的道路,他們的心靈究竟曾遭遇過怎樣的“危險”經歷,他們可曾面臨過艱難的道德抉擇?也許,從永嘉人民法院最近審理的未成年人販毒案件及其被告人的陳述中,我們可以看到這些少年的一些軌跡。
斌英 林慎
近年來,未成年人犯罪已經成為一個備受矚目的社會問題。
據鹿城區人民法院少年庭針對今年1-3月受理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統計顯示,當前未成年人犯罪有兩個特點值得注意,一是犯罪者低齡化勢頭明顯。隨著物質條件的提高,信息傳播渠道的多元化,未成年人生理、心理明顯早熟,二是未成年犯絕大多數來自在溫打工的外來家庭,少數是本地籍在校生。來自外來打工家庭的未成年犯為95名,占涉案人數的94%。
單純的他成了毒品販
把毒品放進垃圾桶內,被發現,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當小元在法庭上接受審判時,心里還有些恍惚:怎么會走到這一步呢?
小元,貴州人,1990年8月份出生,被抓時還未滿16周歲。當他隨堂哥從貴州坐上開往溫州的列車時,小元充滿了對未來美好的憧憬。
小元生長在一個很普通的農村家庭,父母都沒什么文化,他有一個小他9歲的弟弟。因為家里窮,初二還沒畢業時,父母就讓他隨堂哥來溫州打工。因為他自覺學習不好,外出打工反而讓他挺高興。剛開始,他隨堂哥到了樂清一家鞋廠做普工,一個月八九百塊錢。后來他又隨堂哥去義烏學畫工藝品的彩繪,去年11月,堂哥回了老家貴州。他只身回到溫州,開始了一個人的打工生涯。
“堂哥是一個很好的人,他蠻照顧我的,到哪里都帶著我。”說起堂哥,小元胖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走后,我一個人在溫州工作也不好找,有一次操作沖床的時候不小心把右手的中指打掉了一截,老板賠了700塊錢的醫藥費就了事了。”說著,小元伸出他那斷了一截的中指給我們看。
“后來我沒工作了,也沒錢吃飯,一個朋友就介紹了這活(販毒)給我。我當時沒有立即答應,朋友說‘反正你沒工作’,我回去想了一個晚上,是啊,我沒工作沒錢,堂哥又回家了,爸爸媽媽也不管我。我也知道這事不好,但我想沒那么巧吧?”
然而心存僥幸的小元沒有料到的是,事情就是這么巧。2006年7月5日下午,沒有工作又斷了一截中指的小元收了一個中年男人的80元錢,同時也接過了4包重0.77克的海洛因。“那天,我和一個比我稍大一點的兄弟在江濱公園里,我拿毒品,他去接頭。這是我第一次販毒,但是我不害怕,我很平靜地把那東西放進了垃圾桶里,運氣不好,沒想到就當場被抓了,而我的兄弟就馬上跳到江里逃跑了。”小元說起那件可能影響他一生的事情,風輕云淡。
其實,小元所說的兄弟,只不過是他相交不到一天的陌生人,就在交易的永嘉縣某公園里,他第一次見到了那個青年人,“碰面的時候,我問他叫什么名字,他說‘我也不問你,你也不要問我’,一起干這行就叫兄弟吧。”
我們見到小元的那天,永嘉縣人民法院剛好在審理他的案子。小元因違反國家毒品管理法規,以販賣毒品罪被追究刑事責任。法庭考慮到他犯罪時未滿18周歲,從輕處罰,依法判處其拘役5個月,罰金1000元。
在小元的描述中甚少提到他的父母。隨堂哥離開家鄉之后,他再也沒有回去過。他偶爾會給家里打電話,但有時候甚至幾個月都沒跟家里聯系,父母也從不會問他。當小元被抓后,派出所民警曾經打電話通知小元家里,讓他的父母給小元送點衣物或來看看他,但是他的父母一直沒有來,直到他被判刑也沒有出現。
當我們讓他談談他的家人時,他幾次欲言又止,只是模糊地說了“有爸爸有媽媽”。然而在采訪結束的時候,這個外表硬朗的男孩子忽然眼里閃著淚光,說:“放出去第一件事情就想回家,看看爸爸媽媽還有弟弟。”這時的小元,和所有離開了父母的孩子一樣,無助,孤獨,害怕被嫌棄。也許一直以來也正是這種渴望被關注、盼望被愛的心理,讓只有十幾歲的他沒有絲毫猶豫地隨堂哥遠赴溫州,繼而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在未成年人犯罪的案例中,像小元這樣的案例不勝枚舉。那些孩子只有十幾歲,卻已經犯下偷竊、搶劫、販毒,甚至殺人等罪行。他們的臉上還略顯稚嫩,正在發育中的身體還略顯青澀,但因為一念之差或經不住誘惑而滑入泥潭。
他們與他們的家庭教育
我市某少年法庭提供的數據顯示,目前,外來民工子女犯罪比重正逐漸升高,占涉案人數的94%。在一起起案件中,我們看到孩子身上令人難以置信的殘忍和無知,而在這些殘忍和無知背后,隱藏著的卻是一顆顆卑微而又倔強的心。這些心靈在磨難中已經不再健全,有的甚至向著畸形發展,而這一切,與不良的家庭教養方式有著密切的關系。
發展心理學中,有一個很著名的理論“白板說”。它將初生的嬰兒比做一塊白板,而他后來成為怎么的人,具有怎樣的性格,全都要看這塊白板如何涂抹了。而負責涂抹的人,就是家長、老師、朋友,甚至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這些失足的孩子,并不是比其他孩子生來邪惡,而是他們在成長中遭遇迷茫,還有家庭、社會教育的缺失等。
在外來民工家庭,在農村,家長們往往迫于生計,無暇顧及他們,由于謀生艱難,小孩中途輟學的很多。這些孩子缺乏關愛,更別說心靈上的溝通,他們像小元一樣過早離開家庭出外闖蕩。所以,他們中很多人仇恨父母,仇恨社會,認為自己生來就是被不公平對待的——為什么別的孩子都有人疼有人愛,為什么我就不能過舒服的生活?他們想證明自己,于是,偷竊、搶劫、甚至傷人,便成了他們“過上幸福生活”的捷徑。而一些犯罪分子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將黑手伸向了他們,唆使他們犯罪,讓他們成為一定意義上的“犧牲品”。
小元的辯護律師,永嘉縣法律援助中心主任孫正義說,對于小元們來說,其實有兩個問題也許比審判和改造更加重要:如何避免一開始就誤入歧途?當他們重新踏入繁雜的社會之后又將走向何方?這不僅僅涉及到父母教養方式,而且牽涉到社會中的許多問題:外地打工子女、不良網絡傳媒等等。如果這些問題不解決,那么還會有更多的孩子像小元一樣走上犯罪的道路。[溫州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