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1月19日中午11時許，天氣陰。
延安路，人們麻木地擁擠著。剛剛應聘失敗，心情壞透了，我仇恨地審視著街上的烏合之眾。
一個女人表情沉痛地跪在路邊，地上的一張白紙上寫滿了零亂的字跡，上面散落著一些面值一元的硬幣。面前橫躺著一個滿臉污垢的小女孩，呼吸微弱，兩眼之間有一片淡淡的淤青，頭發(fā)凌亂的粘在地面上，看身高應該有五六歲了吧。我心里感覺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憤怒。
我在不遠處找了個隱蔽的角落用手機撥打了110。估計警察會將那女人帶走審訊，將小女孩帶到醫(yī)院治療，隨后揪出了背后拐賣兒童的犯罪團伙，將壞蛋們一網(wǎng)打盡。小女孩開始了新的生活，受到良好的教育，穿著干凈的衣服，系著紅領(lǐng)巾，在燦爛的陽光下奔向未來……
我被自己的壯舉激動得手直哆嗦。
先是一個治安巡警趕到，引來了很多圍觀者。隨后兩個警察從警車上撲面而來，一胖一瘦。我便隨著看熱鬧的人流擠了過去。無論警察怎么詢問，那女人都低頭不語，目光呆滯地看著地面。
“應該將孩子送到醫(yī)院檢查，然后查清楚是不是他的孩子，先救孩子要緊！”我小聲叮囑瘦警察。
“什么？！”瘦警察不耐煩地用眼睛掃描了一下我。
“肯定不是自己的孩子，說不定是殘疾兒。真可憐。”一個文靜的女生插嘴。
我感激地向女生自做多情地微笑。
胖警察掏出電話，客氣地托付著什么。
大約五分鐘后，一個英姿颯爽的女警趕到。我已經(jīng)退到不遠處的一個角落里，聽不清楚他們的對話，只看到女警官動手拉那女人的胳膊。那女人將地上的道具收拾到背包里，拉起小女孩，向街對面走去。
等警車走后，女人將道具在地面上布置好，小女孩麻利的躺了下來。
我躲在角落里冷冷地看著，掏出手機繼續(xù)撥打110。也許我們能扭轉(zhuǎn)小女孩的人生，我的心情依然激蕩。
連續(xù)撥打了兩次之后，警車徐徐開來，這次是一個面色微黑，體態(tài)威猛的男警官，另外還有一個穿綠色制服的老警察，看上去很慈祥。
我聽不見他們說話，只看見他們的表情，嚴肅地在訓斥著什么。
一番訓斥之后，警車放著響屁決塵而去。女人拉著小女孩的手茫然地走向東坡路，在路口的拐角處，女人掏出一塊錢買了一個烤火腿腸，小女孩貪婪地大口吃著。
湖濱路，迎著蒼白的湖水，是一大片垂頭喪氣的荷葉。女人帶著孩子走進一所露天茶座，小女孩翹著腳，咬著手指，可憐巴巴地注視著店鋪里玲瑯滿目的吃食。女人買了一小包爆米花，抓了一把迫不及待地塞進自己嘴里。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做法，要不是我，她們還能多討點錢。今天下午她們跟我一樣，失業(yè)了。女人麻木地坐在石欄上，小女孩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突然轉(zhuǎn)頭掃了我一眼。
轉(zhuǎn)瞬間，我看到她茫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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