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都是在這種環境中進行虐待的
來自外地的記者在對空蕩蕩的兵兵黑磚窯廠拍攝
這位村民平常不敢走這條路,因為拴著兵兵黑磚窯廠的大狼狗
兩個電話證明孩子在黑磚窯
本報昨天又接到52名讀者的電話,提供其親人、朋友失蹤的線索
“我兒子肯定在黑磚窯里!”常寧水泥廠的肖美容說,“我們前后接到兩個電話都說他在河南被看管著。這之后就沒有了音信,我的孩子是不是跟其他童工一樣,也被人從鄭州拐賣到了山西???”哭腫了眼睛的肖美容,昨日來到本報請求幫助。
兩個電話告知謝玉華下落
2004年10月,肖美容遠在廣州打工。
有一次,她打電話回家聽婆婆說17歲的兒子謝玉華外出打工去了。但回到家中,肖美容才發現兒子走的時候沒有給任何人說將去哪里做什么工作,也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肖美容感覺不妙,從此踏上了漫無目標的尋子之路。
今年1月17日,河南鄭州一名常到磚廠拖磚的貨車司機劉先生打電話給謝玉華的姨夫,說謝玉華在河南鄭州中牟縣一個黑磚廠內打工,處境非常危險。劉先生描述說謝玉華在黑磚廠每天在窯里工作10多個小時,吃不飽飯,老板不但不給工錢,還時常被毒打,看到他時,已經不成人樣了。
正在肖美容將信將疑的時候,4月20日,她接到另一個電話,一個自稱從黑磚廠逃出來的孩子打電話告訴她,謝玉華在河南駐馬店虎廟鄉(音)一黑磚廠內做工。那孩子最后還補充說:“你們趕快去救他吧,不然就見不到他了?!?/FONT>
去河南尋找兒子未果
今年5月初,肖美容踏上北上的火車,去河南尋找兒子。到達鄭州中牟縣后,在那位劉司機的指引下,她找到了那家謝玉華工作過的磚廠,尋人遭到了拒絕。后來她請求當地狼城崗派出所幫助,在兩位民警的陪同下,終于進到了廠區,但被告知,廠里沒有湖南人。肖美容想到當地鄉鎮企業辦去查企業員工花名冊,也遭到拒絕。
她又來到駐馬店尋找,遺憾的是沒有聽清楚那名打電話孩子說的地址,也沒有留下任何聯系方式。在駐馬店毫無目標地尋找了一段時間也沒有找到,只好離開了河南。
失蹤人員名單不斷增加
截至昨天下午6點,本報又接到52位讀者打來電話,述說其親人、朋友失蹤的線索,希望借助社會力量,盡快找到失蹤的親人。本報將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些失蹤人員名單轉交尋子聯盟,我們會一起努力。
尋親家長四問黑窯事件:
我們的孩子哪去了?
本報特派記者周喜豐 山西報道
據山西省公安廳16日通報,截至16日下午4時,山西各地專項行動已解救農民工351人,其中14歲以下童工16人,14至18歲以下未成年人6人。但部分尋親家長的疑問是:被黑磚窯控制的窯工中,未成年人足有上千名,但在近期的解救行動中,絕大部分未成年孩子好像消失了一樣,他們到底在哪里?他們同時認為,官方公布的數據“可能有水份”。
一問:童工是否都能解救出來?
家長袁成、柴偉,自5月份以來,一直在山西南部尋找自己被丟失的兒子。他們拿著兒子的照片,找遍了山西南部上千家磚窯場,所見觸目驚心。
“我們去找了四五次,到處都可以見到童工?!睋糠智巴轿鲗びH的家長介紹,據不完全統計,被控制在黑磚窯場里干活的孩子起碼有上千名。
但蹊蹺的是,在大規模的媒體報道之后,這些孩子好像消失了,“頭兩次我們共解救了100多名童工,但后來在黑磚窯里看到的童工也越來越少,顯然,這些磚窯場之間也在通風報信。”
一位家長表示,相關方面應該公布相關解救名單,以便家長尋找。
二問:殘障人士如何安置?
從目前公布的資料來看,黑磚窯控制的“奴工”有相當一部分是殘障人士。他們有的甚至連自己的名字和家庭住址都無法說清。令這些家長擔心的是,被解救的這些殘障人士是否都已妥善安置,又該如何安置?
三問:是否有官商勾結?
據尋親家長介紹,他們在尋親過程中,遇到了極大的阻力。
黑磚窯場的囂張令尋親家長氣憤不已:“每個窯場都有大狼狗。有一次,6個家長去一個窯場,在樹林里看到20來個孩子站在那里。他們就跑過去,結果10多個打手圍上來揍這些家長,跑得慢的被打得鼻青臉腫。”
而更令人寒心的是當地有關部門的不作為和不配合?!爱數嘏沙鏊苌俟芪覀?,他們很多人都和窯場主有聯系。”一名家長對記者說。
四問:被傷害的工人誰來支付醫療費?
在尋親家長和暗訪記者所拍下的資料中,大部分受害者受到慘無人道的傷害,不僅是身體上的,還有心靈上的。有的受害者全身是傷,至今未愈。
“這些被傷害的農民工和孩子,他們的醫療費用誰來負責?他們被傷害的心靈拿什么來慰藉?”一位尋親家長表示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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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工和其權益保護體系的雙重脆弱
山西黑磚窯事件,凸顯的是農民工和農民工權益保護體系的雙重脆弱。
農民工是脆弱的,因為他們是社會弱勢群體。他們在窯主、工頭面前是脆弱的??嗔兦宄?點起床,一天被逼干活到深夜。一日三餐均為涼拌包心菜或蘿卜,饃是冷的。他們3個月吃不到肉,只能眼看監工們享受狗肉和啤酒。由于缺水,黑工們都是三個多月不洗頭、不洗澡,甚至不洗臉,虱子遍身。他們睡在工棚里,床就是鋪在地上的棉絮。為了防止工人在黑夜逃跑,監工會在夜間鎖住工棚大門。整整一夜,吃喝拉撒全在這黑洞洞的工棚里完成,腥臊味曾令許多尋訪到此的家長聞之即吐。所有的一切,足見資本的血腥囂張和窯主扭曲的人性,讓人不得不想起夏衍筆下的“包身工”。
農民工自身的“免疫能力”和保護能力先天是脆弱的。他們普遍都是背井離鄉,失去了傳統家族力量和鄉土社會力量支撐,由此從原有的人際網絡中脫離出來,變得孤立起來。他們所受教育知識相當有限,沒有足夠的知識武裝自己,提高自己的專業技能,所以普遍找不到正規工作而游離在現代化的邊緣,所以輕信人販子而不懂如何識破騙局,并且有效維權。
農民工權益保護體系也是脆弱的。我們有關于禁止強迫勞動、禁止非法拘禁、禁止故意傷害、禁止非法經營的各種規定,但核心一點,就是執法要到位。但我們在黑窯事件中看到的一條食物鏈:在暴利面前,幕后的組織者提供成本幾乎為零的勞動力資源;窯主吃包工頭、包工頭和人販子吃農民工。
在此之外,工商、稅務、勞動監察,他們在干什么?執法的地方保護主義讓人寒心。農民工朱廣輝從一個窯廠解救后,又被當地勞動監察部門倒賣到另一個黑窯廠,并且一個姓馮的勞動監察隊員還把朱廣輝被解救時補發的300元工錢裝進了自己的腰包。
來源:搜狐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