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時節,農業“用工荒”現象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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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過后,制造業企業“用工荒”鬧得沸沸揚揚,而如今春耕時節,農業生產“用工荒”現象也非常嚴重。最近,半月談記者在重慶、湖南等地采訪,不少農業大戶和專業合作社反映,現在大量農村勞動力外出使農業生產極度缺工,增加了農業用工成本,并引發了一系列問題。
農業生產“用工荒”加劇
春耕時節,在重慶市江津區李市鎮兩岔村平渝大米專業合作流轉的260多畝水田里,并沒有出現移栽、插秧的農忙情景,只有稀稀拉拉七八個農婦在田里挖泥培坎。合作社社長李亮其見到記者便抱怨:“村里青壯年農民都走空了,現在抱著錢都難找到勞力,農時不等人,這么大面積的田空著等人插秧,心里別提有多急。”
涪陵區惠民村村民易元林從2007年起流轉50多畝耕地,是當地有名的種糧大戶。他告訴記者:“我們村勞動力有1700多人,大部分都‘洗腳上田’外出打工,留在農村的很少。每到春耕、秋收農忙時節,我就發愁到哪里去招人。三四月份正是春耕黃金時期,因為缺勞力,我現在還有2/3的水田沒有插秧。”
涪陵區馬武鎮文觀大米合作社流轉了4000多畝水田,雇用勞動力近800人。社長李迎春說:“我們合作社種糧農民平均年齡在53歲以上,對旋耕機、插秧機等農業機械也不熟悉,遠沒有年輕人上手那么快。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機耕手,2008年時每個機耕手一天的工錢是120多元,現在200元也不容易找到人。”
在湖南,同樣面臨這種情況。益陽市赫山區沙嶺村的種糧大戶李旭芳共有3600多畝土地。他告訴記者,當地2009年新建了一個鞋廠和一個制衣廠,周圍幾個村子基本上已經沒有人再種田,也很難找到工人。
今年春耕期間,李旭芳以每天100元還包一頓午飯的價格請了十幾個臨時工。這十幾人全是本村60歲以上的老人。“能找到這樣人數的工人已經很滿意了。”李旭芳對記者說,從去年開始,就出現了別村的大戶到本村搶農工的現象。
李旭芳估計用工最多的時段將會出現在“雙搶”期間,到時候不光招工難,已有的工人工錢還得在現在的基礎上每人每天至少漲20元。李旭芳說:“‘雙搶’期間正值學生放暑假,希望到時候能找一批放假回家的農村學生來幫自己做事。”
重慶市農委副主任張洪松說,農業勞動力短缺是農業生產比較效益低下的反映,這一方面使大量耕地出現季節性拋荒、撂荒現象,另一方面也使大量農業大戶、專業合作社生產受到嚴重影響,搞土地流轉和規模經營的積極性降低。
勞動力成本抬升“吃”掉惠農收益
近年來,盡管國家惠農綜合補貼的力度逐年加大,但農民種糧收益卻仍在下滑。據重慶市農委測算,2006年重慶種糧大戶每畝平均成本約為700元至800元,純收益在200元左右,而現在卻下降到平均只有150元左右。勞動力成本上漲在相當程度上抵消了惠農補貼。
湖南省益陽市南縣三仙湖鎮新聯村種糧大戶彭志才有2000多畝地。前段時間因為搞水稻集中育秧,從本村和鄰村請了180多人。其中40歲以下的不到20人,婦女占了60%。他開出的價格是每人每天70元,另包一日三餐和一包煙。彭志才說,用工成本年年漲,真是用不起了。
重慶市江津區慈云鎮一水村種糧大戶傅思祥也對近年來勞動力價格變化印象深刻。他租種了一水村30多戶村民的56畝田,請了1個長工,現在每月工資是2000元,包吃包住。“2007年時長工工資只需要1000元左右,兩年時間就漲了一倍。而對我來說更要命的是,現在零散工的價格提升更快,目前打谷子一人一天要100元,栽秧子、犁田需要60元,打農藥、鋤草這些輕松些的農活也需要30元。”
傅思祥告訴記者,單稻谷收割勞務費一項,去年就多花了7700元,勞務費成了種糧成本支出漲幅最大的一塊。“我2006年開始租種這56畝田,在國家惠農政策支持下,當年純收入有2萬元,但去年純收入降到了1.2萬元。國家種糧直補、大戶補貼標準一直在提,但種糧還是越來越不掙錢。”
一水村村委會主任陳仲榮認為農村勞動力價格還會繼續上漲。“我們一水村有2800多個勞動力,其中外出務工的人占到80%左右,農業勞動力供不應求的狀況長期沒有改變,種糧要付出的勞動成本自然會水漲船高。”
很多農民也向記者反映,農民種糧往往指望著國家的惠農政策來獲取收益,“農民種糧不掙錢,掙的是國家補貼的錢”,而目前農業用工成本高企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壓縮了惠農政策本應收到的效益。這都嚴重影響了農民堅持農業生產、實施土地規模經營、提高農業生產效率的積極性。
農業“用工荒”引發三個問題
除了勞動力價格漲幅迅猛之外,農業專家認為,農業“用工荒”還直接引發三個問題:農業生產進度時常受到影響;傳統精耕細作的生產方式逐漸被“懶人農業”替代;目前農民總體年齡偏高、知識水平有限,農業生產新技術、新設備“推廣難”。
一些基層農技干部給記者粗略計算:如果勞動力充足,每畝水稻平均2天就可以完成播種,現在由于青壯年勞力缺乏,平均已拉長到四五天,春耕時常錯過農時。重慶市萬州區天河鎮天河社區農民王文義說:“家里6畝土地全靠我一個人種,根本種不過來。如果春耕時還遇到寒潮、霜凍、干旱等自然災害,要搶播搶種,勞動力短缺就更明顯了。”
重慶市合川區淶灘鎮兩堂村支部書記楊青國說,農業生產中搶抓農時很重要,但現在不容易請到青壯年勞力,只有靠自己慢慢整地、慢慢播種、慢慢收割,傳統農時觀念逐漸淡化,不利于農業生產。
同時,不少基層農業干部和農技人員還認為,勞力缺乏另一個影響便是農村農民種上了“懶莊稼”,不愿意在農田基礎設施建設上下工夫,以維持基本口糧為目標的“懶人農業”正逐漸取代精耕細作的傳統生產方式。
重慶市農科院一些專家說,過去種田是綠肥鋪底,農家肥當家,如今綠肥不見,省時省力的化肥當家,田地越來越瘦。與此同時,由于勞力缺乏,農田水利大多也難以維持現狀,水庫塘堰淤塞,渠道多年失修。
另外,記者采訪發現,不少農民受總體年齡偏高、知識水平有限等因素的局限,使不少農業新技術和新設備出現推廣難題。重慶市合川區農委農技站副站長童剛說,2006年以來,合川區農技部門每年都會向農民推廣精量播種、中耕鋤草、水稻牽繩定距調栽等農業新技術,但年紀大的群眾接受起來很困難,也不愿意學。以精量播種為例,這種作物播種方法可使播種更均勻,減少播種量,使個體發育更加良好,提高產量。但由于播種勞動強度較大,技巧掌握較復雜,在務農用工緊缺的狀況下難以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