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公辦幼兒園取消贊助費
2012年10月10日
北京公辦幼兒園:砍掉贊助費之后戶口和房產或成新門檻
9月1日,老李和孫女被擋在今年6月就已報名定下來的一家公辦幼兒園門外。“都是贊助費鬧的。”老李很沮喪。
8月22日發布的《北京市幼兒園收費管理實施細則(試行)》規定,從今年9月1日起,公辦幼兒園不得再收取贊助費。
本以為可以少交一大筆錢的老李這回是被“本區戶口”卡住的。“東城上東城,西城上西城。”這是幼兒園方面給老李的說法。
老李家住北京市西城區,但離東城區的這家幼兒園更近。“步行一刻鐘,騎車也就是七八分鐘。”
“西城區這邊離我家近的是北海幼兒園,但我們沒法去,甚至問都不敢問。”老李的愛人說出了他們的難處,“北海幼兒園是有錢、有門路的人才能進的。”
一直廣受詬病的公辦幼兒園贊助費在北京終于取消了,但由于政府投入、政策配套、資源優化配置沒有迅速跟上,又出現了新的問題:有限的教育資源或被壟斷,一些幼兒園或因投入、收入不足面臨“斷奶”。這種狀態如果長期維持,難免導致收費新規成為一紙空文,并形成新的入學門檻。
不交贊助費,家長反而更擔心
8月22日,《北京市幼兒園收費管理實施細則(試行)》(下稱“收費新規”)發布。收費新規明確,從2012年秋季開學起,北京市公辦幼兒園除保育教育費、住宿費和代辦服務性收費外,不得以任何名義向幼兒家長收取與入園掛鉤的贊助費、捐資助學費、建校費、教育成本補償費等費用。
《中國經濟周刊》致電北京市教委,教委宣教處工作人員表示:“注意‘禁止收取與入園掛鉤’這個定語,贊助費有社會慈善和社會其他方面的內容。禁止收取與入園掛鉤,可以咨詢教育部,如果是家長完全自愿的,這種情況怎么處理。把這次規范幼兒園的收費,等同于取消贊助費,不是那個意思。另外,不要把捐資助學費單獨拎出來,捐資助學費有具體的規定,沒有出臺新的文件。”
因此,輿論此前提到的“取消贊助費”,完整的表述應為“禁止收取與入園掛鉤的贊助費”。而對于贊助費和捐資助學費的區別,多位公辦幼兒園園長和家長告訴《中國經濟周刊》,不論規定如何,在實踐過程中,二者其實是一回事,園方一般稱之為“捐資助學費”,家長一般直接稱為“贊助費”。
已交的贊助費不退?
一直以來,在北京公辦幼兒園入學費用里邊,贊助費一直占“大頭”。北京市第一幼兒園園長馮惠燕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該園去年的贊助費為12000元。除贊助費以外,每個孩子每月還得交230元的保育教育費。不算住宿費等其他費用,贊助費占入園支出的比重在80%以上。
據馮惠燕和多位家長向《中國經濟周刊》介紹,贊助費的收取,各個幼兒園都不一樣,一般為8000元~15000元/年,但也有20000元/年甚至更高的。
占比最大的贊助費的取消,對今年9月入園的新生的家長來說,負擔確實有所減輕。而為了補償幼兒園,收費新規對制定于1997年的保教費上限標準也作了調整。調整后的公辦幼兒園保教費上限標準每生每月為:一級園為750元(其中市級示范園可在一級園收費標準基礎上上浮20%,即900元)、二級園為600元、三級園為450元、無級類園為250元。住宿費標準每生每月不超過300元。
馮惠燕舉例說,“北京市第一幼兒園的一家分園,贊助費為每年15000元/生,即每月1200元/生,加上其他收費,將近每月1500元/生。我們現在才收900元,一個月少收600元。”
據北京市社情民意調查中心對777名社會公眾的抽樣調查,70%家庭表示可以承受每月1000元的收費標準;80%以上的家庭可以承受800元以上的收費標準。北京市有關部門負責人在答記者問時表示,“從調查結果看,規范后,大多數老百姓是能夠接受的。”
不過,很多家長還是擔心在贊助費取消之后,幼兒園方面還會以其他名義變相把少收的費用再“漲回去”。對此,馮惠燕表示,“漲價,那是政府的事兒,底下園不敢漲。”“我們漲了價,我們往哪兒收啊,賬上不能入,個人不能拿”。
有家長猜測,未來幼兒園的伙食費可能會漲價。馮惠燕表示,那是絕對不允許的。在她看來,侵占孩子的伙食費比收贊助費更嚴重。
不過,已經交了3年贊助費的家長能不能得到退款?多位公辦幼兒園園長告訴《中國經濟周刊》:已經交過的不退。“新生新辦法,老生老辦法”是這些幼兒園園長給的回復。
園長們的理由是:8月22日,北京市有關部門負責人在回答記者關于“規范收費后,新、老生如何收費”這一問題時明確:“從2012年秋季開學起,新入園的幼兒按照規范后的收費項目和收費標準收費。今年秋季之前已經在園的幼兒,除代辦服務性收費外,仍按照入園時原文件規定的收費項目和標準執行。”這意味著不屬于代辦服務性收費的贊助費,今年秋季之前已經在園的幼兒仍將按照原來的收費項目和標準執行,即不予退款。
這個貌似通順的邏輯,實際上是將贊助費也劃入了“除代辦服務性收費外的原文件規定的收費項目”。如果按此演繹,收費新規出臺前入園的幼兒,3年一次性交齊的贊助費就不用退了,而那些選擇一年交一次贊助費的家庭,今年還要按原來的標準執行,仍要交贊助費。
對此,《中國經濟周刊》致電北京市教委,對方表示“文件不存在歧義”。記者問:“‘老生老辦法’意味著贊助費還得交是嗎?”宣教處工作人員答:“我們沒有說這種話。”記者追問:“那就不用交了是嗎?”宣教處工作人員答:“我們也沒有說這種話。”
據《法制晚報》9月4日報道,收費新規出臺后,北京市教委及各區縣教委都公布了教育收費咨詢舉報電話和電子信箱,已有少數家長通過舉報電話舉報新生入園收取贊助費的行為,市教委相關處室的工作人員表示,凡是舉報屬實的,所有贊助費都已經退回。
對于已交的贊助費何時退還的問題,北京市教委表示,目前新出臺的政策中,并未對幼兒園退還今秋新入園幼兒已繳納贊助費給出期限。由于幼兒園收費標準是新出臺的,相關政策仍在完善中。
9月12日,《中國經濟周刊》再次就退款等相關問題向北京市教委發出采訪函。截至記者發稿時,對方仍未回應。
“無權無錢的進黑園”
事實上,贊助費所暴露的并不僅僅是幼兒園收費價格高的問題。
贊助費取消后,許多家長很高興,但又不敢找幼兒園去要。“幼兒園那邊沒說,我們也不好問,怕會影響孩子。”
“如果沒有贊助費、沒關系,公辦的你就進不去了,單位辦的幼兒園就更別想。”家住中國有色工程設計研究總院西區宿舍的家長黃女士向《中國經濟周刊》表示,如果以后入園的費用都差不多了,很容易導致大家說的“有權的進公辦園,有錢的進私立園,無權無錢的進黑園”。
“收贊助費,我們這樣中等收入的家庭還可以找個好點的幼兒園,不收贊助費,好的公辦幼兒園更進不去。”黃女士嘆道,“沒有那么多公辦幼兒園。”
“為了孩子上學,我在孩子一歲就開始做準備了。”黃女士說,“像我這樣沒有后門、沒有親戚關系的人,找幼兒園肯定要提前一到兩年。”為了找個好點的幼兒園,黃女士找過藍天幼兒園、新華社幼兒園、建設部幼兒園,但沒有一家向她敞開大門。
交了每年8000元的贊助費后,黃女士的女兒才上了玉淵潭附近的一家公辦幼兒園。“他們班一個班招20個人,現在他們班招了40個孩子。這20個是從哪兒來的,就是從贊助費收來的。”在黃女士看來,不收贊助費,后來的20個肯定不收了。
有一位幼教方面的專家向《中國經濟周刊》表示,示范園與一級園之間、一級園與二級園之間、二級園與三級園之間,收費只相差150元。這個差距在北京也就是一家人在外邊吃一兩頓飯的費用,多交兩三百塊錢能夠挑個好的幼兒園,相信很多孩子家長都愿意。
“價格整齊了,家長就更扎堆了。”北京早期教育研究所所長梁雅珠告訴《中國經濟周刊》,“原來贊助費是個門檻,現在沒有這門檻了,老百姓選擇好園的情況可能會更多。”而在北京,好幼兒園資源畢竟有限,這就很可能加劇找關系、走后門的情況。
戶口和房產或成新門檻
好園供不應求,贊助費被取消,幼兒園必然會設置新的門檻。
“對入學兒童的選擇標準,我們以周邊老百姓為主,先周邊的,再東城區的,然后再是北京市的,外地戶籍的很少,我們主要以收北京市的為主。”馮惠燕說,目前幼兒園并沒有像小學那樣劃分片區,但是現在基本上還是讓附近的孩子就近入學。
事實上,幼兒園屬于非義務教育階段,對戶籍是沒有什么特別規定的,幼兒園沒有小學那樣的片區劃分,也沒有就近入學的規定。北京市首都教育咨詢熱線的工作人員這樣告訴《中國經濟周刊》。
“上幼兒園沒有戶籍要求”,“但今年個別區要兩證,一個是本區的戶口,一個是本區的房產證。”梁雅珠指出。
對于到底是哪幾個“個別區”,梁雅珠并沒有透露。《中國經濟周刊》記者實地采訪發現,在東城區的一些公辦幼兒園,需要本區戶口、本區房產證的情況確實存在。
東華門幼兒園,是東城區的一家市級示范園,據那里的工作人員介紹,入讀該幼兒園,需要“三證”:房產證、戶口本、獨生子女證。其中,戶口必須是東華門片區的。
在北京市第一幼兒園園長馮惠燕看來,房產證、戶口本必然會成為取代贊助費的一個門檻。“畢竟人家住周邊,要不憑什么收這個孩子,不收那個孩子呢?”馮惠燕反問。
在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看來,就近入園應該是一個大趨勢,但入園需要本區戶口有問題。在他看來,幼兒園是基礎教育,基礎教育的主要性質還是公共產品,而“公共產品提供不應該與戶口掛鉤”。
公辦幼兒園還得靠政府
2000年,因為意識到幼兒園收費過低的問題,北京市教委學前教育處和北京市發改委開始在幾家幼兒園進行收費改革試點。然而,贊助費被取消后,一些幼兒園漸漸難以支撐。2009年,參與改革試點的北京市第一幼兒園“改回來了”。
據北京市第一幼兒園園長馮惠燕回憶,2010年11月2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就發展學前教育問題進行調研時,曾問及北京市第一幼兒園的收費情況。馮惠燕回答:150元保育費和80元托補費,這兩項收費(即保育教育費)合計230元。
溫家寶馬上就問:“你不夠怎么辦?”
“不夠我只能收一些捐資助學款(即贊助費)。”馮惠燕如實匯報。
溫家寶聽完匯報后,對同行的時任北京市委書記劉淇說:“一定要加大政府投入。”
政府投入缺口有多大?
北京市公辦幼兒園的運行成本,一部分由家長承擔,一部分由政府承擔。馮惠燕告訴《中國經濟周刊》,北京市第一幼兒園培養一個孩子的教育成本,一個月差不多為2000元。
去年,北京市第一幼兒園家長每個月得支付幼兒園1230元,占幼兒園運行費用的62%。贊助費取消后,家長每個月交給幼兒園900元,承擔幼兒園運行費用的45%。政府的投入,將由去年的38%增加到現在的55%。
今年8月,北京市有關部門負責人在答記者問時指出,“據市價格主管部門成本調查隊對49所公辦幼兒園成本監審結果,不含幼兒園建設成本,2011年生均支出為16588元,每生每月平均支出為1382元。”
收費新規若真正落實,政府需要為公辦幼兒園增加多少投入?
2011年,北京市公辦幼兒園共有在園兒童21.1萬人,按每生每月平均支出為1382元算,北京市公辦幼兒園每月將支出2.92億元,每年將支出35億元。如果以政府承擔一半幼兒園運行成本測算,參考去年的數據,政府一年應支出17億元左右。
北京市有關部門負責人答記者問時提到,“此次規范收費幼兒園收費,為保障幼兒園的正常運轉,市財政在去年投入6億元的基礎上投入12億元,進一步加大了財政補貼力度”。以此測算,政府給公辦幼兒園的投入還缺5億元左右。
政府對公辦幼兒園的投入不僅總量上存在缺口,在分布上也并不均衡。
對部隊、機關、街道幼兒園“影響非常大”
北京市此次調整收費標準,主要涉及公辦幼兒園。公辦幼兒園分為兩部分:政府教育部門辦園和非政府教育部門(部隊、企事業單位和街道鄉鎮)辦園。
8月23日,北京市有關部門負責人就規范本市幼兒園收費問題答記者問時介紹:2011年,北京市共有公辦幼兒園797所,在園兒童21.1萬人。其中,教育部門辦園356所,在園兒童10.8萬人;非教育部門辦園(部隊、企事業單位和街道鄉鎮辦園)441所,在園兒童10.3萬人。
“對于教育部門辦園來說,這次調整價格,沒有什么影響”,因為“政府把不收贊助費后我們虧損的部分,全部承擔了。”馮惠燕說,但非教育部門辦園,處境就有點不太一樣。
空軍直屬機關藍天幼兒園(下稱“藍天幼兒園”)是部隊辦的一所幼兒園,該園園長秦書華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贊助費取消后,對他們“影響非常大”。“我們的撥款和經費保證不到位,所以應該說比較困難一些。”
據馮惠燕介紹,贊助費取消以前,無論是教育部門辦園,還是非教育部門辦園,贊助費主要用于發放教師工資。
贊助費取消后,收費新規規定,公辦幼兒園保育教育成本包括以下內容:教職工工資、津貼、補貼及福利、社會保障支出、公務費、業務費、修繕費等正常辦園費用支出。這么多項支出,幼兒園單靠保育教育收費能應付得過來嗎?
馮惠燕說:“政府每年給教育部門辦園補貼1200元/生,給非教育部門辦園補貼3600元/生。”雖然補貼每生每月高出200元,但除了補貼,政府不再負擔非教育部門辦園其他費用。教育部門辦園教師的工資全部轉由政府承擔,而非教育部門辦園,還得在保育教育費里支出工資,這多出來的200元遠遠不夠,“他們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沒錢就跟政府打報告
同屬公辦幼兒園,為什么非教育部門辦園會有這么大的區別?
教育部門辦園的經費直接來自地方財政,據馮惠燕介紹,北京市第一幼兒園的經費就來源于東城區財政。據儲朝暉介紹,有些街道(幼兒園)是集體所有制,他們的經費是這個社區的錢、當地居民的錢。而部隊辦園經費則主要來自部隊,企事業單位辦園要不來自上級單位,要不就是自負盈虧。
“因為它不是政府辦園,是機關辦園。它的人不是政府的人,這里面牽扯到體制的問題。”馮惠燕說,方方面面需要協調,“這些問題不是今天說了,明天就能解決的事情。”
馮惠燕認為,政府接下來會補充相應的措施。“現在,他們只能克服一下眼前的困難。”“賬上有錢先花著,然后再說下一步的事兒。”賬面上要是也沒錢了,“那就跟政府打報告”。在馮惠燕看來,非教育部門辦園的困難只是暫時的。
而在秦書華看來,要解決藍天幼兒園的困難,“首先投入要到位”。幼兒園辦園不能做無米之炊。比如說保證老師的工資,保證老師的住房、保險,還要保證幼兒園取暖用電,這樣幼兒園才沒有后顧之憂。
不能用公共財政辦子弟學校
然而,部隊、企事業單位加大投入,卻再次引發家長的擔憂:這些幼兒園基本上只招收本系統職工的孩子,外邊的人,沒有關系,很難有機會擠進去。
“覺得上幼兒園難的家長,從來都不是那些單位有自己幼兒園的家長。”一位不愿透露自己姓名的家長向《中國經濟周刊》表示。
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進一步指出:“所有單位的幼兒園用的都是財政的投入,這個投入嚴格說是不符合規范的,財政的投入不管是行政部門還是事業單位,這個錢是用來做行政開支的,用來做事業經費的,不能用這個錢辦自己子弟的教育學校。”
“從長遠來看,機關單位辦的幼兒園,以后是要逐漸理順的,”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它提供了一些學位,解決了一些孩子入園難的問題,實際上它又是幼兒教育的一部分資源,應該從這兩個方面來分析這個問題。”儲朝暉說。
儲朝暉認為,以后這些幼兒園應該向社會開放,服務公共,這類幼兒園長久發展,可能會有體制的問題。前一段時間廣州機關幼兒園向社會開放,正朝著這一方向邁進。
不能讓收費新規淪為一紙空文
直到現在,北京市第一幼兒園園長馮惠燕也想不清楚,1997—2005年,15年過去了,幼兒園的收費標準從未調整過。“而且這15年正是我們國家翻天覆地變化的15年”。
實際上,今年北京市調整后的收費標準跟1997年的收費標準有一定的相近性。1997年一級一類園月收費標準230元,占當年城鎮居民家庭可支配收入的12%;規范后新的一級園月保教費收費標準為750元,占2011年城鎮居民家庭可支配收入的10%,比1997年低了兩個百分點。
1997年收費標準出臺后不久,幼兒園就因為運行成本增加、政府投入不足,紛紛開始收贊助費。如果新的收費標準再次出現不夠的情況,新的“贊助費”也極有可能重出江湖,收費新規必然成為一紙空文。
在馮惠燕看來,如果不想讓“贊助費”卷土重來,收費標準就應該2~3年、3~5年測算一次,并作一個相應的調整。“要是不變,還是會重蹈覆轍”。
馮惠燕說,“以后我們還得有一個靈活的調整機制”,而且大家都能適應、認可這種調整機制,覺得它是應該的、合理的。只有這樣,收費標準再作調整時,才不用那么興師動眾。“你看我們這次調整浪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測算,然后開會,這半年就沒閑著。每次測算我都經歷了,下的工夫很大,之前做了很多宣傳,老怕老百姓接受不了。”
“再一個就是家長和政府的合理分擔機制。”馮惠燕說,教育成本基本上是固定的,政府多交,家長就少交。贊助費的出現,就意味著政府投入的不足。要維持目前的收費標準,必須加大政府投入。
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認為,只有建立一個多方協商機制,才是一個長久的方式。儲朝暉所說的“多方”,包括幼兒園、當地居民、社區的教育主管部門。“我們長期使用的是政府一口價,這個是有問題的,事實上多方協商的價格是比較合理的。現在規定的750塊錢,對有的幼兒園來說不夠,對有的幼兒園來說還是比較多的。”不過,多方協商,各方面得是平等的,幼兒園不能太強勢。
此外,北京早期教育研究所所長梁雅珠等多位專家認為,調整幼兒園資源配置,增加幼兒園數量,提升幼兒園質量。改變目前這種供求關系,“讓家長有的挑”,才能從根本上滿足老百姓的需求。
贊助費的由來和爭議
1997年,北京市制定一級一類園月收費標準為230元。“1997年以后陸陸續續就有收捐資助學款(即贊助費)的,我們在2000年左右也就開始收了。”在北京市第一幼兒園園長馮惠燕看來,用230塊錢來維持幼兒園正常運轉,差的不是一丁點兒。
15年間,贊助費從幾百塊錢一路漲到幾千、上萬塊錢。
在收贊助費的時代,政府負責教育部門辦園的一部分工資,即“國撥工資”。國撥工資一般不會超過2000元。據馮惠燕介紹,北京市第一幼兒園一名教師的工資在四五千元,老師大部分工資要靠幼兒園自籌,而自籌也只能靠收贊助費。
此外,幼兒園的日常開支,很大一部分也來自于贊助費,“當時捐資助學款確實解決了我們學前教育中存在的資金匱乏的問題。”馮惠燕說。
后來,有些幼兒園就拿贊助費作為入學門檻。馮惠燕說:“來的人太多了,怎么辦?用這個政策擋一下。”“北京市的入托難、入托貴,跟贊助費都有關系。”
然而,一直以來,贊助費都是“名不正言不順”。在教育部等七部門《關于2012年治理教育亂收費規范教育收費工作的實施意見》里,將贊助費視為“亂收費”行為。
失敗的收費改革
據北京市第一幼兒園園長馮惠燕介紹,2000年,政府實際上就意識到了收費標準過低的問題。而后,北京市教委學前教育處和北京市發改委曾嘗試改革,北京有的幼兒園開始體改試驗,主要進行收費制度改革。
2003年,北京市第一幼兒園開始體改試驗。參與體改的幼兒園大部分只收600元的保育費和150元特色費,總共750元。這樣的收費,北京市第一幼兒園維持了6年。
到2009年,為了生存和發展,“我又要求改回來了。”馮惠燕說,“改回來”有些迫不得已,因為已經維持不下去了。
同時參與“體改”的東華門幼兒園園長郝建秋告訴《中國經濟周刊》,他們遇到的問題也一樣,最后也“改回來了”。
要求“改回來”,還有另一種心理。“別的幼兒園都去收贊助費了,那些不如你的幼兒園,收費都比你還高,你的心態就有點不平衡了。”一家參與“體改”的幼兒園園長表示。
雖然不得已“改回來了”,但馮惠燕一直認為贊助費不合理。“收贊助費就跟要小錢似的,還得和你砍價什么的,我覺得心里特別不舒服。它不像我們賣菜。這是教育,教育不能用錢來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