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震動全國的吉林省通化市小學教師栗峰強奸猥褻女學生案近日有了一個最終的結果，通化市中級人民法院終審判決13名受害學生精神撫慰金由一審的每人2萬元提高到4萬元。雖然禽獸教師栗峰早在2003年7月就被執行死刑，受害學生也通過法律途徑象征性地維護了自身權益，但是從她們被侵害長達4年之久的犯罪過程看，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沒有贏家的勝訴。
案件回放：教師四年獸行13名學生受害
從1998年到2002年的四年時間里，通化市二道江鄉中心校教師栗峰持續不斷的罪行并不是沒有被發現的機會。受害學生A曾經在2002年寫給媽媽的一封信中說：“媽媽：這是我寫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了……媽媽我快過生日了，在那天我想去死，媽媽你為什么要生我，讓我在這個世界上受罪？我很討厭這個世界，我討厭所有的人，我恨死他了……7月7日，你的女兒A”
然而，A的內心獨白不僅沒有引起媽媽的警惕，反而招致一頓責備：“你寫這個干啥？活得好好的，死啥死？以后不許寫了?！盇和同學的父母大多是農民和工人，這些老實巴交的家長們成天忙著種地、工作、做買賣，忽視了對子女應有的關心和愛護，最終受到了作為父母的最殘酷的懲罰。而A的媽媽在接受采訪時痛哭流涕，她說她當時根本沒有留意到信中的那個“他”字，那次疏漏和大意成了她這輩子最追悔莫及的事。
在這種情況下，栗峰最初的犯罪心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膨脹，他利用班主任的身份和低級的手段將犯罪的目標擴大到了班上幾乎所有的女同學身上。B是受到栗鋒侵害較多的女同學，栗峰在接手這個班級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里，就把她作為侵犯的第一個目標，通常是在上課的時候，栗鋒利用各種借口將其單獨叫出去實施犯罪，地點就在離教室幾步之遙的水房里。B開始對水房充滿了恐懼感，一聽到栗鋒命令似的召喚就渾身癱軟，后來這個可憐的孩子想到了一個解救自己的辦法：死命地抓緊桌子腿，任栗鋒如何拉拽也不撒手。氣急敗壞的栗鋒利用各種機會刁難和體罰B.一次，B的媽媽發現孩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就追問孩子是怎么回事？B委屈地說：“媽媽，有一道數學題，我明明做對了，老師偏偏說我做的不對?！毙”膵寢尣唤獾膯枺骸澳撬蚰愀墒裁矗俊毙”犞謶值拇笱劬卮鹫f：“他非得拽我到水房去做題！我不去，他就打我。”
警方介紹，這樣的悲劇在B這班孩子畢業（或許說成“逃離”更為合適）之前的四年時間里，不斷地重復上演著，只是地點有所變換，只是被侵害的對象有所不同。甚至在課堂上，栗鋒也膽敢勒令全班學生不準回頭，自己帶著某個女同學坐到教室的最后一排，用邪惡的雙手無恥地猥褻著幼小的肉體和心靈！最終，只有部分受害學生及其家長敢于站出來指證栗峰，并且勇敢地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
律師痛心：我和同事教出了一個畜生
發現孩子被栗峰糟蹋的那天晚上，C的媽媽一輩子都忘不了：“2002年9月3日晚上，我接到孩子同學的媽媽打來的電話，說栗鋒這個畜生把一班孩子都給禍害了，你們家C肯定也被侮辱了。當時已經是晚上10點多鐘了，孩子都睡著了，第二天還要上學，我和她爸就沒忍心叫醒她盤問。那個晚上真是難熬哇，我跟他爸整整一宿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第二天一早起來我們就迫不及待地問孩子，孩子一邊哭一邊說沒有，我狠下心逼問她說，小馨啥都說了，你到底有沒有？孩子還是一個勁地說沒有沒有……”
C的媽媽哽咽著說：“我多希望我的孩子能逃脫這一劫……孩子哭得特委屈，我當時心里就是一沉……后來到醫院去體檢，結果出來了……”小冰的媽媽再也沒有勇氣繼續說下去，因為小冰在所有孩子中受到的傷害最嚴重，診斷書上寫著“患者陰道呈已婚型”。
栗鋒的丑行被揭穿后，受害學生的家長們極需要法律援助。他們跑遍了整個通化市的律師事務所，卻一次又一次地被高額代理費拒之門外。正當家長們一籌莫展的時候，身兼律師的通化師范學院教師陳維國聞聽此事，決定免費義務為受害學生維權。陳維國說：“我無償代理這個案件，不僅僅為了伸張正義，也飽含著一種贖罪的愿望。我和我的同事教了一個廢品，一個畜生。作為人民教師，我深深地感到愧疚。”陳維國是通化師范學院分校的心理學和教育學高級講師，同時擔任兼職律師。栗鋒1995年至1998年在這所學校學習期間，學校為每個年級開設了心理學教育這門課程，主講教師正是陳維國。
從接手這件案子開始，陳維國就有計劃、有步驟地進行了一系列艱苦細致的調查工作。在陳維國的幫助下，13名受害學生一紙訴狀將學校告上法庭，要求學校以合理方式向受害人道歉，并賠償精神損失費共計130萬元。2002年4月21日，通化市二道江區人民法院不公開審理了這件民事訴訟案件。陳維國認為，二道江鄉中心校作為代表國家對受害學生進行義務教育的專門機構，沒有依法履行保護未成年人安全接受義務教育的職責。由于學校管理上的嚴重過錯，導致栗鋒在代表被告人履行教師職責的四年期間，對本案原告及其他受害學生進行長期的性侵犯，致使她們的身心受到極其嚴重的摧殘，一生都將承受無法訴說的精神痛苦。依照我國《民法通則》、《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精神損害賠償問題的若干規定》和《學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等法律法規的規定，學校應當對受害人予以精神賠償。
而一審法院判處學校向每個受害學生支付2萬元的精神撫慰金，總計36萬元。與預期中的巨大差距讓學生家長們無法接受，他們繼而向上級法院提起上訴，最終法院改判每人獲賠4萬元。
學校和教育主管部門都做了些什么
讓我們來看看栗峰丑行被學生家長發現前后，學校和教育主管部門都做了些什么。
B的媽媽說，2000年她先后三次找到校長李麗，反映栗鋒打罵學生和私自補課等問題。李麗答復說，孩子學習成績要是好，還用得著補課，用得著打嗎？小冰的媽媽說，孩子正值發育的時候，栗鋒又是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天天晚上留到八九點鐘，出了事怎么辦？李麗立即呵斥說，你們這些家長真愚昧，把我們教師想像成什么人啦？
栗鋒所在學校在當地小有名氣，要歸功于校長李麗。早在1989年她就曾獲得全國優秀教師的榮譽稱號，1990年至今連續三屆當選為通化市及區人大代表。然而這位校長留給當地學生家長的印象卻是固執、“家長作風”濃重，聽不進去意見。
2002年8月，B這一班學生畢業后，栗鋒又接手另一個畢業班擔任班主任。剛剛上任幾天，栗鋒就再次對幾名女孩子下手，終于被學生家長得知。這是栗鋒犯罪四年來第一次被發現。有三位學生家長找到李麗反映情況，要求學校開除栗鋒，以免別的孩子受害。李麗答復說，學校沒有這個權力，可以向教育局反映，把栗鋒調到別的地方。在雙方談話的過程中，李麗未經家長們同意私自通知栗鋒的父母到場，幾位家長氣得轉身拂袖而去。
當天下午，三位家長找到區教育局。區教育局領導要求學校停止栗鋒工作，做進一步調查。2002年9月2日，根據進一步調查的結果，區教育局領導班子決定：給予栗鋒開除公職留用察看一年的處分。與此同時，栗鋒的父親栗福臣（時任當地村黨支部書記和區人大代表）通過各種關系聯系三位告狀的家長，向每個家庭賠償7000元將此事私了。隨后，栗鋒被調到區教育局工作，事情向著栗福臣設計的方向發展。
哪知，此時“栗鋒禍害女學生”的消息已經傳出，在當地被炒得沸沸揚揚，栗福臣能量再大，也紙里包不住火了。受害學生家長們得知前面三位家長已經被“擺平”的消息后，再也不愿去找學校反映情況，而是直接選擇到當地公安機關報案。栗鋒得知消息后在其父的幫助下出逃，2002年9月8日，區公安分局刑警遠赴遼寧將栗鋒抓獲。
區教育局隨之做出開除栗鋒公職的決定，同時撤銷其教師資格。2003年2月10日，新華社就栗鋒案件進行報道，吉林省委書記王云坤、副書記全哲洙、副省長李錦斌等領導作出批示，責成吉林省教育廳進行調查處理。同日，區教育局撤銷李麗校長及黨支部書記職務。
此后，栗鋒因強奸、猥褻兒童罪被一審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栗福臣因窩藏罪被判處有期徒刑2年。法院在終審判決中寫道：在案發過程中，栗峰犯罪活動經學生家長向學校反映后，學校未采取積極有效的措施，對栗峰的犯罪活動進行調查或向司法機關進行報告，反而向栗峰父母通報情況，幾乎使這起嚴重的刑事案件被當作一般違紀行為處理。正是由于學校對栗峰的疏于管理及放任行為，致使其在長達4年的時間里不斷進行犯罪活動，使受害學生的身心受到了嚴重的摧殘。
雖然受害學生和學校的官司有了一個了斷，但是律師陳維國認為，這場官司無論誰贏都是“輸”，沒有真正的贏家。他說，無論學校還是家長都應當反思在栗鋒案件中應負的責任，如果不是學校及教育主管部門在管理上的失職及案發后的縱容，如果家長能再細心體貼孩子一些，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即便發生了結果也不會如此嚴重。畢竟，十幾名孩子的青春無價，誰也換不回她們天真爛漫的童年。
?京公網安備1101020004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