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愛情這個事情上,我做不起什么調查。當幸福者沉溺于愛的幸福,痛苦者沉浸于愛的痛苦時,我覺得那感覺都是不確切的。當我幻想著別人關于愛的幸福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我將在時間的流失中感到失望;于是它成了一個似乎可以在任何人身上復制,卻絕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而我要是這樣一再強求,它一定會被認為是錯的。愛情,只有閑暇下來的人,才會去想想,它到底是什么,它怎么了?
在九四年香港紅勘的中國內地搖滾樂“四猛士”的集體登臺的錄象里,詩人歌手張楚反復地重復著“一種很荒謬的感覺”,在他的“談戀愛的事情里頭”,有著許多難以把握的感覺,一種無法言說的態度。這個拘束的男人就是這樣,當他坐在椅子上唱起《孤獨的人是可恥的》,整個搖滾樂圈子相信都感到了冷。這個唱著“你坐在我對面,看起來那么端莊;我想,你應該也很善良”的男人,最終只能隨著驚恐的《姐姐》回家。
“愛情”,在詩人和真的有著音樂靈魂的人那里,總是成為一種真正悲痛憂愁的對象;而假惺惺的人,也可以一面抱著美人,一面寫著“哦,看我多么哀傷”、“愛情和糧食一樣,而我不能吃飽”。
“愛情”在一個人的眼里,竟然那么容易就虛無起來。當我說起它,它是不存在的;任何文字都代替不了一個人——一個偽問題,我們說,在堅持和堅守中,將最終得到愛情。這種想法多么值得表揚。
然而你就不能少一些奢求?
這種思考真是痛苦極了。無論如何,一個愛的寵信者孤獨中對愛的寬容和不在乎的話,以及無意識的忘卻,都是不能深信的。這時候,人容易胡言亂語,管他是在什么地方,周圍有一個什么樣的環境。越是急于想表達一種愿望,愿望便越覺得遙遠。
而將近瘋狂的人和絕世的聰明者,不在此列。比如竇唯,這位唱著《高級動物》,和一個漂亮聰明的女歌手結婚的男人,想必也沒有想過這一生里要經過幾次婚姻;而當他唱《悲傷的夢》時,或許真實地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的愛情,他的可愛的女兒和愛換眉毛的夫人。如今,他砸了別人的電腦和汽車,又被關了起來,聽說還要面臨判刑——就是這樣,一個搖滾樂和思想的旗手,在“成仙”之后,突然被傳說是“瘋掉了”。“瘋掉了”也好,他即使胡言亂語,也不是為了年輕人崇拜的“愛情”了吧。
“哦,幸福在哪里——”
“你想要水一般的女子,但你或許是個騙子。”
騙子不愿意承認,“騙子”有一種頑強的自尊;在他不斷徘徊與愛情之前的時候,也在想著,怎么樣將自己的身體洗刷干凈。
“哦,可悲的騙子,再騙皇帝換下新裝吧。”
姑娘很憤怒。愛情,是一種悲壯的追求——而只是一條對長期失敗的人才能夠被接受的路。
青銅的戒指有時候看起來也像黃金戒指——你信不信?
哦,悲傷的夢!
哦,悲傷的愛情!
2006-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