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青春的兩岸 南方周末 2002-12-12 | ||||
中山大學東湖 坐青春的兩岸 有關記憶,有關青春,人生最美好的歲月,也許都會和校園中那條靜靜的河流有關。河底的卵石用眼睛記錄下了一個又一個身影。 上海———華東師范大學麗娃河 欲露還藏的愛欲 □本報駐滬記者 沈穎 攝影 李江松 你無法在地圖上找到這條河,我是說,麗娃河…… 歲月被人帶來,又帶走。千萬個學生進來,就有千萬條麗娃河被記憶。 作家李頡說,“在我離開學校之前,幾乎天天早晨跑到河邊對著河水,坐在河岸邊的草地上靜心,打坐。談人生,跟女孩子聊惡夢美夢白日夢。”后來,他的小說與麗娃河同名。 詩人宋琳在離開華東師大,與美麗的法國妻子一起定居巴黎數年之后,在給朋友的信中,這樣寫道:“如果這世上真有所謂天堂的話,那就是師大麗娃河邊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 我進入了這個園子,去看望這條被目為天堂的小河。路上人影稀少,路旁的草早已枯了,露出黑黃的泥土;沒有聞到夾竹桃和丁香的香氣,這是上海一個平常的冬天的下午,空氣里開始飄著雪花的味道。法國梧桐干枯的枝椏醒目。 風撲過水面,麗娃河的波光依舊動人,誘惑著柳枝一直拂到水面,矮個子的棕櫚樹向她微傾著半個身子。綠色的麗娃河,淌了多少年,學生中大概沒有一個人能說出確數。不過,幾十年前茅盾先生在病中寫成的《子夜》中,有四處提到了麗娃麗妲這個地名。《子夜》中寫到,不少正值青春妙齡的姑娘,享受著五四以后新得到的自由,跳著獨步舞、探戈舞,唱著麗娃麗妲歌。 據老校友回憶,就是現在的華東師大的校址,不過,那時叫大夏大學。更早一點,大約是個教會學校。 更早得追溯到上世紀20年代初,一位名叫何塞馬利奧·費爾南德斯的西班牙僑民,以極為低廉的地價將這里買下,造起上海開埠以來的第一座郊野度假村。往來的多是富裕闊綽的歐美僑民。這座園子不久就成了一位十月革命后流亡上海的白俄貴族的私人花園。這位貴族有一個漂亮的女兒,名叫麗娃。麗娃愛上了一位中國小伙子,一位窮書生,遭到了父親彼得羅維奇的極力阻撓。最后,在一個下雨的春夜,她跳進了這條河里。 小河因此而得名。麗娃河被譽為師大的愛情河。據說,小河的水從此變得清澈了。 白俄貴族彼得羅維奇突然醒悟,這座園子里的氣氛不適宜少男少女生活,太詩意、太浪漫、太缺乏理性,容易出事。為了對其他幾位兒女負責,他堅決地搬離了這座園子。 這是一個鮮為人知的凄美的故事。當知曉這個故事的呂約還在華師大校園讀書時,他堅持認為,“那位白俄貴族是在為女兒的死推卸責任,或者說為了安慰自己內疚的心,找了一個借口。” 如果能永遠賴在那里不走,也許,他的觀點就是正確的。 但當他最終離開,便回憶說:“多年后,我終于理解了那位白俄貴族彼得羅維奇的話。為此,我付出了許多代價。” 那是座能讓無數年輕人產生幻覺的園子,那是條為無數年輕人制造幻覺的小河。誰曾想到多年以后,她偏偏被圈進了大學校園,麗娃河的時間不流動,多少男孩和女孩,都在他們散發著難以估計能量的年紀在這里相遇。新鮮的唇,霧一般的眼神。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 曾經有過那么一個時代,愛,依然在很神秘的那個禁區內。那時候,他們已經到了愛的年齡,但卻依然不能坦然地愛。在平靜的掩飾下,全心地等待著。張潔發表在那個時代的《愛,是不能忘記的》濺起了麗娃河激動的水花。于是同學們爭相傳閱那個關于愛的故事,并且在階梯教室中自發地無休止地討論著什么是愛,什么是愛的真諦與規則。 于是,麗娃河微笑著,看著瘦弱而多情的身影在深夜里踩著破單車穿過她的懷抱,偷偷地往女孩信箱里投劣等詩歌。麗娃河微笑著,聽孤獨的女孩在她的耳邊悄悄地訴說《蓮的心事》:“我已亭立,不憂亦不懼,——無緣的你啊,不是來得太早,就是太遲。” 但到了這個時代,大學里的愛情像青草一樣蓬勃,茂盛,張揚。據說,這條河里曾吞沒過因為失戀而傷心欲絕的女學生的身體,但不管有多少悲劇在這條河里發生,少男少女們依舊跑到河邊熱烈地接吻,親撫,含情脈脈,互訴衷腸,執手相看淚眼。有人打賭說,如果將麗娃河的水抽干,一定會發現無數的紙片上寫著“我愛你”。 麗娃河在園子的中部分成了兩條支流,兩條支流環抱著一個夏雨島。這座小島曾為重重花柳、竹子覆蓋,面積不大,布局卻極其繁復,就像黃蓉的桃花島。那令人神魂顛倒而又致命的桃花瘴就是愛情。 多年前那個睿智的白俄貴族擔心的事在這里上演。它屬于夜晚,屬于情人。許多愛情在那里起源,可能又在那里終結。每當江南的梅雨季節來臨的時候,霧氣氤氳的麗娃河,岸邊的垂柳,夏雨島,一座座小石橋,以及遠遠的笛子聲,就像夢境一樣。 越來越多的人抱著秦淮河的夢想來到麗娃河畔。有過這種游歷的人們,大都訴說出了兩個觀感:一是警察太多,幾乎每一棵樹后都藏有一個校園警察;甚至傳說有過那么一段時間戀人公然的拉手要被罰款。二是河水太蠱惑,年輕的情侶們確實越來越放肆。為了你的健康,最好騎一輛自行車以便風馳電掣地穿過這一高危地帶。 于是,在去年的某個平常的日子,當校園情侶們一夜醒來,突然發現麗娃河環抱著的夏雨島上纏繞的花柳、竹子一夜之間消失了。伊甸園不再。 學校像多年前的白俄貴族彼得羅維奇一樣終于在某個時刻頓悟:是這麗娃河和夏雨島太多情,太纏綿,才勾引出了那么多紛紛擾擾的情事。 現在我看見的小島一目了然,走進它的最深處。沿著麗娃河邊的亭子,在不起眼的側面,一排紅褐色的石磚上,我有一個驚奇的發現。上面的每格磚壁上一律用涂改液寫著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女生,一個是男生,中間是一顆心。名字們密密麻麻,每兩個依偎在一起,竟排滿了整個磚壁。其中有一句是:我在這里等你。一輩子。 這欲露還藏的愛的宣言啊。 在麗娃河邊的發現,是人們離開校園,很難再度與之相遇的東西:激情、創造、個性、自由、浪漫,甚至包括唯美,這些如今已恍若隔世的詞語為什么在這里可以像呼吸一樣自然?在美、愛同生存的真相之間究竟什么時候開始了對立? 當滿街開始流淌欲望,你還是無法在地圖上找到這條河,我是說,麗娃河…… 北京———北京大學未名湖 悠悠湖畔的味道 □本報駐京記者 師欣 攝影 三可 “每一次閉上了眼就想到,你像一句美麗的口號揮不去。”羅大佑一曲《愛人同志》恰好契合了未名湖與北大…… 1998年畢業于北大中文系的徐晉如,至今仍清楚記得那一幕:和女友到湖心亭去參加京劇票友的活動,在湖邊小土坡上,看見一對白發蒼蒼、教授模樣兒的老人在熱吻,“當時我們熱淚盈眶”。 北大學子孫凱以未名湖為背景,記錄了自己當年青蔥的歲月。“對著湖中的孤島石舫,讀信、寫信、背英文、聽音樂、讀小說,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干,靜坐冥想,在明月清風中,浪費一個昂貴的晴日。”許珍在給遠方畢業師姐的信中還回憶道,“一次,我在未名湖邊讀書,很偶然地看到你和你的男朋友手拉手散步的背影。這種不壓抑人性、自然單純的愛真美好。” 時光倒流十年,一個名叫許秋漢的北大91級社會系學生,懷抱吉他,坐在草坪上、湖水邊,用沙啞的聲音吟唱了北大那段激情美好的時光——“未名湖是個海洋,詩人們都藏在水底。靈魂們都是一條魚,也會從水面躍起。”那時空氣中到處彌漫著“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未名湖是情人的天堂,詩人的海洋。 “一塌糊涂” 十年后,2002年12月3日中午,持續兩天的大霧依舊未散。俄羅斯總統普京剛剛結束在北大50分鐘的演講,校園里恢復平靜。 從東校門進入,步行幾分鐘后,便看到未名湖邊的博雅塔,湖光塔影所在地。在北大流傳著“一塌(塔)糊(湖)涂(圖)”的說法,塔是博雅塔,湖為未名湖,圖則指圖書館。未名湖始建于清朝乾隆年間,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以前,從西校門內池底不歇涌出的泉水,隨著北京地下水位急劇降低,代之的是萬泉河流進的水。“未名湖”一名,則出自當時兼課的北大教授錢穆的靈感。而博雅塔興建于上世紀20年代,為解決師生日常生活的水荒建起的水塔,塔級13層。 順著未名南路,湖邊蜿蜒小路漫步。“各位觀眾,你們好。我是2001年度三星杯智力快車年度總冠軍、北京大學物理系在校學生郭××,我想給1號選手出道題目……”中央電視臺某節目組幾個人正在湖邊錄制拍攝。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懸浮顆粒,到處灰蒙蒙。昏黃的太陽努力透出臉來,反射到湖面上,倒顯得透亮些。湖面呈現兩種狀態:結冰和水面。背陰地里的冰已凍結實,一名男子穿著冰鞋,試圖擺出各種滑冰運動員優美的姿態。幾個女孩子路過,也不禁蠢蠢欲動,用高跟皮鞋,小心謹慎地觸及冰面。 據說,多年前,某一元旦之夜,一群“發著燒”的年輕學子們在未名湖冰面上唱歌、跳舞,這100多個齊入冰冷湖水的幸運兒們,至今仍掌握著湖水到底有多深的第一手資料。這樣縱情瘋狂的場面,如今很難遇見了。 遠處不知從哪個山坡里傳來英文朗讀聲,湖附近旮旯處,一對兒情侶忘我地相擁。湖邊長椅大多空著。跟天氣有關,也跟心態有關。“現在大學生誰還到湖邊談戀愛?不是在宿舍玩電腦游戲,就是到外面租房子。” 滿眼觸及最多的場面,就是拿著相機走走拍拍的外地人,幾個50來歲的男子在刻著“未名湖”三個大字的石頭旁,擺出V字手勢;三名女青年在蔡元培雕塑前,解開大衣扣子,露出里面鮮亮的毛衣,再擺個POSE…… 未名湖成為校園旅游項目中重頭戲。如同臧棣詩中,“未名湖是一種不設防的公共場所”。 柳哲的夢想 七年前,柳哲從家鄉浙江金華,懷揣父母多年積蓄———給他娶媳婦的2000元來到北大,象征性地交了一門中文系唐宋散文研究課程的進修費,當起北大進修生。七年后,他依舊每天騎著自行車,在學校食堂吃完午飯,聽講座;吃晚飯,再聽講座,等參加完學術討論,回到家已是夜里11點多。一天下來通常要聽上四五個講座。 柳哲在北大西門租了間平房,像他這樣沒有校徽、不拿畢業證的北大邊緣人,有著龐大的隊伍。他在北大娶妻生子,特意為小女兒取名“柳京慧”,“柳京”就是留京,并希望女兒擁有大智慧。 女兒滿月時,一家三口來到未名湖石碑前,柳哲專門拍了張女兒靠著石碑的照片留念。“未名湖是我們心靈的故鄉”。他清楚記得自己與未名湖種種相關的心情——— 剛來時,孤獨無望,每次騎車經過未名湖,內心都很煩躁痛苦。 談戀愛時,未名湖則變得很美。記得一次傍晚,我和女友坐在湖心島,突然發現博雅塔上似乎有塊像玻璃一樣的東西在發光。陽光射在上面,再反射到湖面上出現個亮點。聯想到人的生命中,也是充滿著許多偶然發現的光亮點,就讓人興奮;到了冬天湖水結冰,南方人很少能看到結冰的情況,而我不會滑冰,就在上面騎自行車,即便摔個大跟頭,也是開心的。 也有難過的記憶。幾年前,有個考北大中文系博士的學生,分數線夠了,但由于某種原因未能錄取。他家里很窮,老爸還是殘疾。全家人來為他討不平,當時天氣很熱,他父母就睡在未名湖邊。我所能做的,也就是買些西瓜,給他們打打氣。 柳哲正忙著出本《北大邊緣人的故事》,去年4月份他還專門做了邊緣人網站。他渴望早日與北大融為一體。 那塔,那湖 曾經在北大小東門外自發而成一條成府街,小咖啡館兒、書店依次排列著。現在政府要蓋科技園,那片平房已經拆掉。按照規劃,到時,博雅塔也不再是北大獨享,而從未名湖邊看到的則是高聳的現代化建筑。為此,網上北大學子痛惜而激憤,喊出捍衛未名湖!不要讓沒有個性的現代丑陋建筑玷污了湖光塔影! 余杰《那塔,那湖》也滿是傷感,“我的眼角是一湖的水,這些水曾溢滿幾代人的眸子。塔在湖的一角,孑然而立。塔與湖都知道,身邊行走的這些人都不再是昔日的知音了。” 類似于北大與未名湖,則是清華與荷塘。荷塘中間有個小島,名為近春園,屬圓明園一部分,原是咸豐舊居,也是朱自清《荷塘月色》原址。八國聯軍侵華,一把火將這里變為荒島,1979年才得以修復。 在清華學生中流傳著這樣的打油詩:“一日飲酒過度,誤入荒島深處,嘔吐、嘔吐,驚起情侶無數”。“我的成長與這里分不開,整個青春躁動期都是在這里思考人生,考慮將來。迎著荷塘的微風,看人釣魚,待上幾個小時,是種享受。”93級土木工程系某畢業生回憶道。 還有大禮堂前的大草坪,也是談談情、說說愛的好去處。1997年香港回歸時,在這里曾辦過晚會。而十多年前,高曉松、老狼這些“睡在我上鋪的兄弟”們則是坐在這里,把酒問歌。遺憾的是現在這片大草坪,已經不讓走人了。 未名湖因為北大,而有了靈氣;北大因為未名湖,變得更有詩意。清華亦然。那塔、那湖、那島,四年更迭,輪換著腳步。正氣不再,精神無存,這樣的聲音隨處可聽。期望過高,失望也就越大。其實,無論時代怎么變,這里總是在記錄著每個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歷程。 廣州———中山大學東湖 個人心靈的后花園 □本報記者 于津濤 攝影 本報實習記者 江婷婷 她其實不稱其為“湖”,湖光瀲滟、水波流蕩的應該是武漢大學珞珈山下的東湖;她也稱“東湖”,卻是嶺南處處可見的水塘,塘中總有懨懨的睡蓮,低垂處,總是窺見那個石桌邊發呆的女孩子———悶熱的午后,就一直任性地坐在那兒;風來了,蝴蝶來了,蟬鳴了,小鳥唱歌了,仍然坐在那兒。 東湖更像中山大學的眼眸,總是有淚盈出,那是飄著細雨的黃昏,湖邊五層樓的熊德龍學生活動中心飄浮著薩克斯憂郁的曲調,沙啞,傷感,如夢如幻,仿佛輕霧,瞬間就彌漫了東湖的上空;霓虹一閃一閃地轉起來了,風過處,水波卷起燈影,曾與誰憑欄共舞? 中大有幾個學生活動中心,東湖邊的熊德龍活動中心是最好的。這座建筑面積6800平方米的白樓于1994年建成,學子們在這里做著該做的事情,偶爾向窗外的東湖投去柔情的一瞥。 從這里推窗憑望,東湖更像一處縮微的景致,如同江南水鄉的一處私家園林,只不過一排排高大疏朗的椰樹,風中搖曳的芭蕉,一地落紅的紫荊,提示你這是中大,是廣州。 偏于中大校園一隅的東湖曾如同野生的植物,沒有誰精心地照料過她。多年以前她還是一個臭氣熏天的爛水塘,水中蓮荷瘋長,走在湖邊小徑,總是踩滿一腳的泥巴。現在的東湖是青春歲月的一次出走,是南方生存的印記,是夏日午后長久的等待。 她當然是湖,不乏水的柔媚,蓮的嬌羞;她當然慣看秋月春風,一年一年,風霜憔悴了誰的容顏? 那沉潛湖中的癡男怨女,是中大人不忍讀的往事,風平了,浪靜了,沉下去的是青澀年代的愛情。但是為什么,東湖,偏偏你的故事,竟從不曾承載過歷史?你的身畔,也燃過嶺南的烽火,誦讀過革命的詩篇。不是嗎?三遷校址的中大,脫胎于嶺南大學的中大,竟真的不曾給她懷抱中這一泓碧水,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存在? 一位老中大人告訴我,中大最初本部設在文明路,后遷至石牌,抗戰期間遷至云南澄江,不久又遷往粵北坪石。解放后才遷入廣州南郊的原嶺南大學校址,東湖的故事更多的時候,其實和嶺南大學密切相關。 然而翻撿嶺南大學的校史,也遍尋不著東湖的蛛絲馬跡。 或許,東湖也真的僅僅止于一個水塘,這不免讓人有些許的不甘,每一條路、每一個講堂都和泌著一段滄桑歲月的中大,竟遺忘了這樣一個所在。 如此追溯中大東湖的風花雪月、歷史細節的確有些牽強。東湖太寂寞了,她好似不善描畫的鄰家女孩,止于中大校園里一個靜謐的角落,竟一直是一泓碧水,不興波瀾。 可是,為什么又一定要有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呢?她畢竟只是一處水塘,不是大明湖,不是未名湖,更不是武昌或紹興的東湖,她名為東湖,實為校園方位上的“湖”,她身邊的風景,本是校園中每天都有的故事,何必再將她逼向“未名湖”般的糾糾葛葛,憑空杜撰些子烏虛有的細節? 誰在湖邊走過,駐足沉思?白發的教授,清爽的女學生,熱血沸騰的年輕人,枉凝眉的東湖,就讓她沉潛在往事中吧。 往事里的東湖當然有許多只有中大人才心照不宣的細枝末節。仿佛一處記憶的隱秘入口,東湖更多的時候,還應該是中大人心靈的后花園,是夢繞魂牽后的不舍。不可說,不可說。 冬日的午后,循著時間的長線,一步步走過去,湖邊的一縷青草,椰樹下那張石桌,水面還是那枝殘葉敗的晚荷。風過處,湖對岸那棵合抱之粗的紫荊樹飄飄灑灑地搖落一樹細碎的紫荊花瓣,和著微風飄浮著,一切仍溫婉如舊。 湖的左岸,冼星海先生扶琴的漢白玉雕像只剩下輪廓;遙相呼應的是中大海外校友會在千禧年之際募資矗立的銅像———《搖籃》。還有三五學子,在湖邊合影留念。當然,隔不了多久,東湖就成為他們照相本子里那個很少翻到的角落———費盡心機存留的,常常又最先遺忘了。 過程畢竟是過程,東湖邊,還會有什么落下了,存留了,就像湖邊那一串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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