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05月25日 10:02:15 來源：新華網(wǎng)
許博淵
本周兩篇短文引起熱烈討論，看到這么多人關(guān)心我們國家、民族和社會的進步，真的很感動。現(xiàn)在想就民主體制與民主意識孰先孰后的問題發(fā)表一點管見。
我在《增強民主意識是全民族的事情》中，說到這是“另一個問題，或者說問題的另一個方面。”這是說，社會主義民主的不斷完善與全民族增強民主意識是兩個相輔相成的問題，而且可以說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我的用意是，當我們在關(guān)注和重視問題的一個方面的時候，不要忽視問題的另一個方面。有朋友提出先有雞蛋還是先有雞的問題。我想了一想，覺得這個問題也有其現(xiàn)實意義，有必要討論一下。
如果有人說，中國人缺乏民主意識，中國缺乏民主傳統(tǒng)，所以必須首先增強民眾的民主意識，然后才能擴大民主，我堅決反對。如果有人說，中國人缺乏民主意識，中國缺乏民主傳統(tǒng)，因此推進社會主義民主建設(shè)進程應(yīng)該積極而穩(wěn)妥，與此同時，采取一切方法提高人的素質(zhì)，使之與文明社會相適應(yīng)，我贊成。
許多朋友說得好，民主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什么？是國富民強，是社會公正，人民幸福。我們要做目的論者，不能把手段當目標去追求，為民主而民主。世界上民主國家林林總總，但有的成功，有的不成功。許多國家的民主是徒有其表，骨子里是部落政治、貴族政治、家族政治，是有錢人的游戲，是家族、貴族、部落和有錢人之間的博弈，人民并沒有從中得好什么好處。這個問題的實質(zhì)是，社會經(jīng)濟條件與人民素質(zhì)同政治體制脫節(jié)，不配套，不適應(yīng)。這樣的民主，我想沒有多少人喜歡。但不幸，這樣的偽民主在我國百年歷史上曾經(jīng)存在過。正是這些事實，促使我強調(diào)問題的另一面。
需要增強的當然不僅僅是民主意識，還有社會責任意識，法律意識。
社會責任意識是我們所缺乏的。社會介乎家與國之間。在文明的社會里，社會是擴大了的家，出了小家的門，進的是大家的門。在同一個社會里，人們相互之間負有責任，盡管互不相識。比如在公共場所，不扔垃圾，不吐痰，不高聲喧嘩，因為這是大家的家，你無權(quán)妨礙別人。一個駕車的人，看見一個老人橫過馬路，他應(yīng)該把車停下來，因為他對這位老人也負有責任。如果經(jīng)常出現(xiàn)駕車人使勁按喇叭，或者加速從老人身邊沖過去，甚至探出頭來罵一聲：“找死啊！”的現(xiàn)象，就說明這還是一個發(fā)展滯后的社會，人們心目中只有家，沒有社會，人只對家負責，不對社會負責。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過馬路的是他爺爺或者奶奶，他會停下車來，請他上車，把他送到他想去的地方，因為他覺得自己對爺爺奶奶負有責任。他們的心目中根本沒有家庭和家族之外的別人，心里想的，是如何從公共的東西里獲得最大限度的利益，甚至化公為私。在我們國家，在火車候車室里，在地鐵車廂里，經(jīng)常可以看到一個人坐了一個位子，還要用包或腿占一個位子留給自己的家人或朋友，他認為他捷足先登，有權(quán)擁有更多的公共設(shè)施留給自己的小“家”，你請他讓一個位子出來，他老大不高興。一個家庭，只要有一個人掌握了一些公共權(quán)力，全家都受益，三親六故朋友以及親戚的親戚、朋友的朋友都有好的安排，“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個人，如果做了皇帝，那整個國家都是他的了。至于工作效率，不是他考慮的問題，其他更合適的人才因此而失業(yè)，也不是他所考慮的問題。他對社會和旁人不負責。
如果法制健全，事情還好辦。偏偏我們的法律缺乏權(quán)威，是一團人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和利益重新塑造的面團。我們的國民缺乏對法律應(yīng)有的尊重和敬畏。“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是人們對法律的普遍態(tài)度。當法律于己有利的時候，它是法律，反之，它什么都不是，Nothing！人們可以利用股票市場圈錢，為什么不能利用權(quán)力圈票？人們可以建立無形的聯(lián)盟壟斷價格，為什么不能建立無形的聯(lián)盟壟斷權(quán)力？凡是成功的市場經(jīng)濟國家，都是法制比較嚴格的國家；凡是成功的民主國家，都是法治國家。這決不是偶然的。
面對這些，我們不可一廂情愿，不妨設(shè)想一下：我們能成為什么？
我們應(yīng)該有所作為，有所動作，做一些讓人來精神的事情。有一些人對此肯定不熱心。權(quán)力是個好東西，前呼后擁、一句頂一萬句、雞犬升天、禮金利包、公共財政的錢袋子，以及交通醫(yī)療等等特權(quán)，是如此誘人，要他放棄，就像割他的肉一樣，疼啊！這就是一些既得利益者對民主法治建設(shè)態(tài)度消極的根本原因。但是，人民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國家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出路只有一條：改革。在改革中提高人的民主意識、社會責任意識和法律意識。這中間，媒體負有重大責任。“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媒體的責任比匹夫更大一些。媒體要為改革呼吁，也要譴責人的種種惡劣積習。總之，既要養(yǎng)雞，又要孵蛋，雞生蛋，蛋變雞，形成良性循環(huán)。我們要特別當心，這個蛋，必須是雞蛋，可別孵出一個跳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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