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法治在線》4月11日播出《兄弟情仇》,以下為節目內容。
這是一宗被掩埋了十八年的陳年血案
段文瑾:他的入土時間在1985-1995年間,也就是說,有十多年了。
這是一次讓人難以想象的親人相殘
犯罪嫌疑人:兩斧頭給他干掉。
敬請收看第一現場:兄弟情仇
主持人:不久前,云南省鶴慶縣公安局突然接到一個神秘的舉報電話,舉報者稱,他在鶴慶縣黃坪鎮小羅開村的一座小山上,看到有人悄悄在那里埋下了一個塑料編織袋,懷疑編織袋中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條消息立即引起警方的注意,但是舉報者拒絕提供更多的情況。
根據舉報人描述的詳細位置,警方很快來到那座小山,開始挖掘。
挖掘現場
果然,沒過多久一個黃色的塑料編織袋就被挖了出來,袋口用一根白色鞋帶緊緊捆扎,打開編織袋后,警方大吃一驚,編織袋中裝著的竟然是一幅完整的白骨。
鶴慶縣法醫室。
這些骨骼很快轉到了鶴慶縣公安局法醫段文瑾的手中,一看到手中的頭骨,經驗豐富的段文瑾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段文瑾:死者頭顱骨折,可以斷定是生前被一種質量較大的鈍器所致,打擊的次數不少于四次。
在段文瑾看來,四次打擊一次緊接一次,每一次打擊都足以致命,兇手和死者間似乎有著極深的仇怨。兩天后,法醫對死者的體貌特征作出了初步推斷。
這是一具男性尸體,他的年齡在22歲到23歲之間,身高在1米65左右。
不過,對于死者死亡的具體時間,法醫段文瑾很難做出更為精確的判斷
段文瑾:他的死亡時間也就是他的入土時間,與地理環境、氣候環境有很大的關系,所以推斷出來的時間跨度很大,他的入土時間在1985-1995年間,也就是說,有十多年了。
警方相信,這是一起十多年前發生的謀殺,但是,讓他們不能理解的是,為什么在作案十多年后,兇手要突然轉移尸骨?在裝白骨的塑料編織袋中,辦案民警發現了一些黑色的泥土和塑料碎片,以及一個破碎的草綠色軍用被套,這些應該是兇手前一次埋藏尸骨的殘留物,警方希望這些細小的線索能給案件偵辦帶來幫助,而且他們認為謀殺現場和拋尸現場應該距離不遠。
大隊長: 我們對整個黃坪特別是小羅開村周圍的,多年前失蹤的案件進行排查。
鶴慶縣公安局副政委楊智淵,叮囑民警秘密下村排查,反復核對十多年前的失蹤案件。但是排查工作進行了十多天,警方始終沒有找到條件類似的案件。
顱像重合,白骨身世確定
在排查過程中,小羅開村村民反映的一個情況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村民反映一個名叫汪力生的人1986年外出打工,至今沒有回來過。
大隊長:汪力生當兵回來以后,跟他家里面,特別是跟他父親經常吵鬧。
汪力生身高1米65左右,體貌特征與死者十分相似,汪力生當兵出身,必然會有草綠色的軍用被褥。但是,由于尸骨埋藏了太長時間,已經高度腐敗,怎樣證明它和汪力生之間的關系,成了一個新的難題。
法醫 :由于死亡時間很長,我們不能進行細胞核的DNA鑒定,只能選擇顱像重合,對死者身份進行確認。
警方設法取得了汪力生的證件照片,把照片和死者顱骨送到了云南省公安廳刑偵總隊作盧像重合的鑒定,警方知道,如果顱像重合能夠認定的的話,也許他們就能確定尸源,而這也是他們找到兇手的唯一途徑。
等待鑒定結果的同時,警方繼續對周圍人群進行調查。但是,一些村民,甚至汪力生的父親,都來作證汪力生并沒有死亡,的的確確是外出打工了。從汪力生的弟妹那里,警方進一步證實,汪力生自從1986年離家打工,一直也沒有回來過。
弟妹:沒有回來過。曾經做夢,丈夫還安慰她不可能。
辦案民警再次陷入了迷惑,也許,死者根本就不是汪力生?那么白骨究竟是誰?警方知道,偵破這樣一起被兇手精心隱藏了十多年的殺人案件,需要極大的耐心和對手周旋,在艱苦到近乎絕望的調查中,警方沒有選擇離開小羅開村,他們堅信這里埋藏著尸骨,也埋藏著真相。
副政委:根據法醫提供的情況,應該是十多年,那么犯罪嫌疑人應該是逍遙法外十多年了,這個案子如果不盡快弄清,那么這堆白骨永遠都是冤枉的,所以我們要盡最大努力,查清這個案子,還他一個清白。
接到案件后,云南省公安廳刑偵總隊的顱像分析專家已經緊張工作了好幾天,他們知道他們的結論對于案件偵破意味著什么。
專家:至關重要,起到指導性的作用。
很快,顱像重合鑒定得出了結論。
專家:重合的很好,就是汪力生。
這堆白骨的主人就是汪力生,這一鑒定結果讓辦案民警激動不已,因為尸源一經確認,排查工作馬上可以順勢進行。但是,一個問題讓警方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汪力生的家人一直堅持說汪力生還活著,甚至編造出曾經收到汪力生來信的謊言?警方重新梳理了整個排查過程,這時,他們發現了一個令人意外的問題,所有有關汪力生活著的證言,都是從汪力生的家人那里直接或者間接傳出的。
副政委:從排查的情況看,村里面的人都說他是外出打工,外出打工都是他家里人說的,光憑他家人說,村里人又不知道,這是多年來沒有音訊,這件事情還是有些蹊蹺。
警方作出一個大膽推斷,殺害汪力生的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家人。這一推斷連辦案民警都不敢相信,如果汪力生的死真是家人所為,那么是什么原因使他們親人之間骨肉相殘?
迷影重重,親人為何相殘?
警方進一步了解到,汪力生的父親汪乃全由于家庭條件不好,一直比較吝嗇,而汪力生從昆明回來后,自認為見過一些世面,因此一直和父親汪乃全關系不和,兩人甚至發生過打斗,最嚴重的時候,汪力生還拿起斧頭威脅父親汪乃全。警方決定傳喚汪乃全,汪乃全馬上交待,是自己殺死了兒子。
汪乃全:我回到家中,想再勸勸他,不要這樣,沒有想到他反而卡住我的脖子,隨手撿起他的那把斧頭,在他頭上連續打了幾下。
汪乃全講述的打擊位置、次數以及兇器和警方根據尸骨做出的分析基本相同,此時,警方幾乎已經可以認定,汪乃全就是當年殺害汪力生的兇手。接著,汪乃全帶著警方來到二兒子汪玉生家中的豬圈中,指出這就是當年埋尸的地方。警方開始對豬圈進行挖掘。
挖掘現場
從豬圈中挖出的塑料碎片和黑泥,和警方最初在白骨上發現的附著物可以對應起來,可以確定,這就是先前的埋尸現場。但是,令人意外的是,看到尸骨已經不在豬圈中時,汪乃全臉上露出了極為詫異的表情。在接下來的詢問中,警方發現,汪乃全并不知道尸骨已經被轉移,也說不清楚尸骨轉移的位置。
大隊長:我們開始懷疑他交待的過程不實際,有水分。
警方開始懷疑,行兇殺人者必定另有其人,汪乃全之所以能交待出傷口的具體位置,很可能因為當時在場,自己交待,一人攬下責任的目的必然是保護兇手。
大隊長:他這種作一定是年紀大了,把全部事情推到了他自己的身上,他自己來承擔,不連累其他人。
而既有能力擊殺身強體壯的汪力生,又能讓汪乃全傾全力保護的,在汪家只有一個可能,汪乃全的另外一個兒子,汪玉生。警方很快將犯罪嫌疑人汪玉生抓捕歸案,汪玉生也很快交待了犯罪經過。
汪玉生:我哥和我父母多次吵架,砸東西,有時把我爸脖子掐起,打他,做一個兒子不該做得,讓我更加氣憤案。發前兩天,我媽哭著說,跟這個挨刀的在不成了,早晚一家人要死在他手上,我爸說,不用怕,老虎也有睡著的時候,等晚上他睡著了,兩斧頭砸死他。
當晚,汪玉生趁汪力生熟睡的時候,悄悄摸進房間,操起那把汪力生曾經用來威脅父親的斧頭,在汪力生頭上連擊四下。
汪玉生:我爸說必須要把他打死,不然他翻爬起來就不得了,后面他死了,就把它埋在后面的豬圈里。
十八年來的每一天,汪玉生生活在親手殺死自己哥哥的痛苦煎熬中,今年清明前夕,汪玉生心中不忍,悄悄把尸骨轉移到了山上,不想卻被人發現。
他一時沖動殺死了哥哥 但十八年來深深處于悔恨之中
法治聚焦:一失足成千古恨
循著一堆白骨,鶴慶警方最終找到了白骨的主人,并揭示了一起謀殺親人的案件真相。而這時,距離法律規定的刑事案件最長追訴期20年,只有一年半的時間了。
法條: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八十七條規定:法定最高刑為無期徒刑、死刑的,經過二十年,不再追訴。
法條同時規定:如果二十年以后認為必須追訴的,須報請最高人民檢察院核準。
也就是說,一旦犯罪嫌疑人汪玉生多隱瞞一年半的時間,法律機關要想對他追訴,就必須在報請最高人民檢察院核準后才可以進行了。
通過一副白骨,我們看到了一幕骨肉相殘的人間慘劇,然而,回頭來看,發生在這親人之間的事情并不足以引發謀殺。家庭成員之間觀念上有一定的差距,但也僅僅是家庭里面的一點小矛盾,互相之間只要多一份容忍,多一些理解,也許悲劇就不會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