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城的三次停刊危機
1993年《書城》創刊,屬于上海市新聞出版局主辦管理,運營資金全額撥給,發行量三四千冊,遠遠支撐不了自身的成本支出。之后,《書城》轉至上海三聯書店主辦,每年虧損二三十萬元。
2000年,《書城》因為市場反響不好黯然退場。為解決財政問題,三聯書店于2001年11月引進21世紀報系的資金和人員復刊。然而到2004年底,《書城》非但沒有實現贏利,相反已累計虧損300余萬元,對于這本“看不到前景”的雜志,21世紀報系選擇了放棄,《書城》再次遭遇停刊危機。2005年在北京四家上市公司的贊助下,《書城》又勉強維持了一年。
2005年12月,21世紀報系退出《書城》,《書城》宣布休刊,近日上海三聯書店宣布將于7月復刊。
■《書城》、《萬象》的風格
1993年的《書城》由現代文學研究專家倪墨炎主持,舒蕪、蕭乾、金性堯等老文人出沒其間。“資料比較豐富,寫手多為名家”成為當時《書城》的特色。
1998年,《書城》劃給上海三聯書店,進入了陳保平時代,走的是輕松銳氣的路線。張愛玲、村上春樹、伍爾芙等名字,取代了魯迅、周作人,開始有人用“小資”來概括它的風格,內容涉及經濟、法律、建筑、藝術、電影等。
2001年11月復刊的《書城》,大量借鑒誕生于1925年的美國老牌人文雜志《紐約客》編輯手法,走上了“城市閱讀”的軌道,倡導文字之美、思想之美。
《萬象》創刊于1998年11月,創刊至今定位從未改變,繼承了上世紀40年代的老雜志《萬象》辦刊方向。“遺老遺少”、“風花雪月”、“比較小資”是老作者概括《萬象》的風格。
在《新周刊》2003年度新銳榜評選中,它當選為年度最佳圖書。《新周刊》的評價是:“趣味各異的文字工匠們為之打造出極佳極釅的閱讀口感,其書卷氣又與當代現實體貼入微。它的被追捧,無異于是對無書可讀的當代圖書業的一大諷刺。”
人文雜志提法有問題?
●《萬象》、《書城》也是具有代表性的。
●僅僅把讀書類雜志稱為人文雜志是片面的。
●在中國的雜志出版里就缺少小眾文化的載體。
新京報:《萬象》、《書城》的風波讓我們再次關注人文雜志,也引發了一些爭議,比如說《萬象》、《書城》的境遇在多大程度上能代表當下人文雜志的生存情況?
陳冠中:我也了解到這兩個雜志的情況,我覺得這是個別具體經營情況,不是所有的人文雜志都會遇到這種情況。
目前國內出版情況分成了幾種形式。一種是有出版任務的,一種是民間做的,其三便是國家和民間一起做的,而第三種情況是越來越多了。這是一種混合體,經營由外部力量介入,因此便存在了體制的問題,產權不清晰,誰說了算都很難說。我個人覺得走第三種路的雜志一般都會遇到相同的困境。但是我覺得《萬象》、《書城》雖然不能囊括人文雜志的內涵與外延,但也是具有代表性的。
趙徑文:《書城》、《萬象》事件可能是個別的,而真正讓我們有所思的是它在多大程度上能代表整體的困境或一個文化生態的改變。僅僅把讀書類雜志稱為人文雜志是片面的。
人文精神是什么?是對真善美有所倡導的。有文化氣息、文化人辦的雜志就是人文雜志。當年的《光與影》算不算?《街道》算不算?朱偉早年主編的《華夏記憶》算不算?
早年韓少功的《天涯》也應該是了,至少它不能被當作一本純文學雜志。這10年來,所謂的人文雜志生了死,死了再生,奮斗不息,折騰不止,生生死死的雜志得有10多本。
俞曉群:我個人是贊同將《萬象》、《書城》劃入小眾人文雜志的陣營中。但在此我想說明的是,人文雜志的情況一直以來便是個探討的話題,這或許與它所承載的理想有關,并不是因為《萬象》、《書城》近來的情況而有了新的爭議。
《萬象》遇到的是自己的情況,與《書城》不一樣,與其他的人文雜志也不一樣。
李韌:我覺得所謂“人文雜志”的提法,可能過于寬泛了。比如《萬象》、《書城》固然是“人文雜志”,諸如《經濟學刊》、《計算機世界》等何嘗不是呢?《萬象》、《書城》也許是人文理想主義者編的,以滿足小眾閱讀趣味為圭臬的休閑文化雜志。
新京報:國外也有一些人文雜志,類似《書城》就是以《紐約客》為原型。我們往往有一種感覺,那便是國外人文雜志的走勢明顯要比國內的好?
真是這樣嗎?
陳冠中:香港的人文雜志分了很多種。《明報周刊》有40年歷史了,一開始雖然虧本但還是堅持做下去,因為有后盾。在香港做文學雜志一般是由香港政府撥款,由政府來資助。香港的人文生存空間相對來說比較小,人文雜志都是依托了一些機構、政府扶持才得以生存下來的。但這也不排除那些在商業運作上非常成功的雜志。
在臺灣也有類似的情況。
我們都知道《天下》雜志,它在商業上運作得就很成功,當然它也不是純人文的,主要還是有財經類的內容。
美國的人文雜志靠自己存活下來的也不多,應該說美國有大量的小報、小型雜志,并且還是依托了機構的支持。所以認為國外人文雜志走勢好是片面的。比如說20世紀30年代比較火的《黨派評論》,在創辦之初只有1000份的銷量,后來由波斯頓大學支持其出版,才漸漸走上正軌。
國外做得好的人文雜志也包括了《紐約客》、《紐約書評》。這些都是可以從廣告和發行上贏利。在經歷了創刊期后,他們的市場和存活空間都已打開,由此也進入了雜志生存的一個良性循環。比如說《紐約書評》在整個大城市都可以買到的,飛機場、書店,而美國的讀書人也完全可以養活這份雜志。
趙徑文:陳映真在1985年創辦的《人間》只存活了4年左右,于1989年停刊了,《人間》雜志所倡導的人文方向是我認同的。它采用的是報道攝影和報道文學的方式,強調社會調查,強調脫離單純的消費社會,而是從另外的角度去體驗社會。目前臺灣有《漢星》和《INK文學生活志》,與《人間》相比,它們的視角比較多地放在文化生活上。
香港的潮流生活雜志很多,Milk、JET、Touch、Cream等,但似乎沒有人文雜志,《號外》只是一本城市生活雜志,《明報周刊》每期兩本,其中一本的封面故事會關注人文方面的話題,具有人文色彩,但不純粹,因為里面同時還有時裝、美容方面的內容,如果將這些內容去掉,生存也會很成問題。
俞曉群:我也了解一些國外人文雜志的情況。應該說一直以來,中國的雜志出版里就缺少小眾文化載體。但在國外一些成熟的國家里,小眾文化的載體還比較多,因而小眾人文雜志還是有其生存空間的。
師夷長技,錯位了嗎?
●陸灝說《萬象》追求的是“甜俗”,我本人比較贊同。
●《書城》學《紐約客》只是學到了一個皮毛。
●要做成中國的紐約客,還不能脫離出版環境、體制。
新京報:《萬象》、《書城》都有歷史、國外的背景依托,但究竟是在哪個環節上不如國外人文雜志呢?
趙徑文:《萬象》中類似于“史海鉤沉”類型的文章似乎多了點,并不是所有人會對過去的事情感興趣,它的這種定位無疑是基于小眾讀者的。《書城》的風格更亂一點,號稱“再現文字之美”,到后來就發展成了論文,體現了文字之長,文字之艱澀,而無美。《書城》學《紐約客》只是學到了一個皮毛,比如有本城故事、每月文化消費熱點等。但是,《書城》發的文化資訊永遠是過時的,永遠在預報已經結束的演出,如果你想看看下月的演出資訊,對不起,《書城》不提供這樣的服務。
還有,《紐約客》從來不是一本單純的文化雜志,它的重頭是特稿,全球范圍內的熱點話題都會有體現,有大量的記者在采訪和報道,《書城》三兩個編輯就想做中國的《紐約客》不太現實。另外,《紐約客》很熱衷政治報道,曾經揭露了美國政壇上很多黑幕,中國不太可能會出現《紐約客》那樣的一本雜志。
《三聯生活周刊》強調用文化的方式解讀新聞,但真正火起來,是從“9·11”那期雜志開始,將兩者對比研究,應該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陳冠中:應該說《紐約客》更主流一些,《書城》是學院的東西更多一些,它不是深入淺出地去闡述一個問題。另外,《紐約客》的做法很嚴謹,在文章上所下的工夫就很多。
文中還有許多文章是經過采訪得到的,作者寫完以后還有專門的事實檢查員。而《書城》只是仿到了它的外貌,但在趣味上卻很窄。
新京報:兩位來自《萬象》、《書城》的專家是否同意上述觀點呢,雜志本身對自我的定位如何?
俞曉群:我覺得《萬象》代表的正是閱讀的分眾化,不一定要有很多人看。
因此《萬象》還是一貫堅持當時就有的定位,這便使得它的個性特別強,讀者也非常穩定,2萬到3萬,長久以來,讀者群不會出現大的波動。
《萬象》當時追求的就是要比《讀書》輕松,涉及掌故、典故、歷史。陸灝說《萬象》追求的是“甜俗”,我本人比較贊同。
而且與一般雜志不同的是,如果是《萬象》的新讀者,他往往也會買《萬象》雜志的過刊。正因為它注重的不是時間性,閱讀價值、收藏價值反而更為凸顯出來。這便給《萬象》帶來了屬于它自己的小眾。我覺得沈昌文當時就很好把握了出版的精髓。
李韌:我對“人文雜志”沒什么研究。現在我只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從一個讀者的角度,談一些自己對閱讀類期刊的想法。
現在回想,當時整個知識背景都比較狹窄,一些讀書、人文類雜志主要專注于文學、歷史、哲學,而我受了金克木先生影響,認為一些“無用”的學科也很重要,比如說社會學類的,電影等等方面,因此在《書城》中加了這些內容。
我想指出的是,中國辦雜志拿來主義比較多,把國際上雜志風格移植到國內,還是不能脫離出版環境、體制。
人文雜志遭遇了中國特色困境?
●圈子小,在我看來,這其實是小事情,而且越來越不是事情。
●《書城》、《萬象》面臨的應該是些具體爭議,經營上的爭議。
●我們應該做的是掌握目前的話語。
新京報:人文雜志不好經營是個談論了很久的話題,我們經常聽到別人談論人文雜志小圈子化,大多數人的趣味已不在人文雜志上,這是制約人文雜志發展的一個因素嗎?
陳冠中:現在趣味是越來越分眾,因此圈子化倒并不是個問題。但我們應該考慮的是如何聚眾,人文雜志不能什么都做,但只是介紹書能否聚眾卻是個問題。
現在我們面對的是多元化的時代,而在這多元格局中必有人文雜志生存的空間。多元化意味個體趣味的多元。總是有人想讓自己的趣味不同,看的、讀的東西與別人不同。
布迪厄曾談到過文化場域的問題,其實在整個時代的演進中,個人的趣味也形成了場域,趣味市場便慢慢開始分化。總會有喜歡讀書這一趣味場域的存在。
趙徑文:整個中國社會現在都在“淺閱讀”,八卦娛樂雜志很流行,時尚雜志層出不窮,網絡閱讀也漸成氣候,這些,都會對讀者的選擇有影響,但應當承認的是,這些因素對喜歡閱讀《萬象》、《書城》這類雜志的讀者來說,影響不會太大。
圈子化其實是小事情,而且越來越不是事情,因為網絡出現了,博客出現了,博客的出現標志著寫作成為了一種大眾運動,在這種情況下,那些有天賦有才能的民間作者更加接近了媒體,而不是遠離———不管是媒體的約稿還是直接從博客里找文章找選題,所謂的圈子概念也就將越來越淡化。
李韌:閱讀類雜志“小圈子化”是聽到不少人談過的,但要說制約這類雜志發展的突出因素是大多數人已缺乏閱讀的興趣,至少我不敢茍同。以自己的閱讀經驗來講,我感到這類雜志如果存在什么問題,可能還是“編者意志”至上,而非惟“讀者意愿”是從。要是編者自以為是,以為很好玩,“小眾讀者”中的多數人也不會一直陪你玩下去的。
俞曉群:剛才我便提到《萬象》希望能給人以“甜俗”的閱讀感受,我希望這種閱讀趣味是獨特的。因此,這并不能構成對《萬象》的威脅。
現在社會越來越活躍了,大家不可能往一個方向去。因此,《萬象》此次的風波不是風格造成的,而是一些技術性的問題。《萬象》還是會堅持目前的風格,風格就是生命力,值得珍惜。
陳冠中:現在雖然有大量的資本流入時尚類雜志,給人以時尚類雜志空前繁榮的景象。但其實時尚類雜志的入場費是極高的,通常為1500萬到2000萬。相較之下,人文類雜志卻不需要那么多的投入,所以單從風險角度考慮,時尚類雜志不小于人文雜志。
我個人覺得《書城》、《萬象》面臨的應該是些具體爭議,經營上的爭議。另外,目前的人文雜志題材上也有限制,很多文章并不能做出來。
趙徑文:人文雜志類的廣告份額一直以來便很小。廣告客戶也不怎么愿意將錢投到此類雜志上。他們一般愿意投到時政、新聞、財經類。
不錯,人文類雜志的精神、理念與許多廣告品牌是相同的,但是商品一般倡導的是幸福、快樂,是從消費物質層面引導人的。但雜志呢,在這些幸福、快樂理念面前則顯得比較灰暗。
俞曉群:剛才談到了在雜志運營上一個人的團隊的問題。我個人覺得是必要的。有些雜志是需要一個人來辦的,這可以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說風格的建設、作者的選擇,包括封面風格、開本。這個問題也曾有讀者問過陸灝(執行編輯),為什么《萬象》雜志的作者總是那幾個人。陸灝當時便表示這是他的客廳,當然只有朋友才能進來了。
新京報:除了運營方面的問題,人文雜志的發展與整個時代文化背景有沒有關聯。一提到人文雜志,就會有人緬懷上世紀80年代那段《讀書》的輝煌歲月。
陳冠中:人文雜志需要一個大時代文化背景,而且肯定是要隨著時代的改變而改變。
《紐約書評》在上世紀60年代的時候比較激進。到上世紀70年代,主流轉為自由派了,因此雜志也便成為自由派知識分子看的東西。這是個大的族群,如果捕捉到這一族群的人文口味,這一雜志也便活了下來,而且會火。
而就中國的具體時代背景來談,現在一提到人文雜志,我們都會想到《讀書》那個年代。但上世紀80年代是不會再恢復的。那是個對知識資源獨占的年代,我希望這只是個例外。
俞曉群:我們時代的精神是什么?是多樣化。就整個雜志格局來看,恰恰是多種風格雜志的共生才能形成一種和諧的發展。
《讀書》恰恰是處于思想解放時代。它的火是因為它提出的“讀書無禁區”,還有所張揚的先鋒性。這跟小眾人文雜志還不太一樣。我們應該做的是掌握目前的話語。
人文雜志能走多遠?
●讀者看人文雜志,追求的是一種文化感覺,這是網絡所無法替代的。
●別指望網絡來救命。
●小眾人文雜志會很艱難。
新京報:最近我們看到《書城》已經完全將其發行這一環節放手給網絡書城了。在網絡這一新興媒體日益興盛的當下,紙質媒體與其有沒有合作的可能性?
俞曉群:其實所有出版物都要面臨網絡沖擊的問題,不單單就只有人文雜志。這本身就有不可預測性。但讀者看人文雜志,追求的是一種文化感覺,這是網絡所無法替代的,是其具有個性的地方。
目前,《書城》由99書城來發行,主要是通過網絡去做銷售。99書城有其自我品牌,這兩個合力給雜志提供了更多的銷售渠道,使讀者能夠看到更便捷、便宜的雜志。
陳冠中:網絡的發展引發過多次對傳統閱讀、傳統文學的探討。隨著網絡的發展,確實也擠壓了人文雜志生存空間。紙媒與網絡的互動究竟該如何經營,確實是個值得探究的問題。
李韌:《書城》假手網絡書城加強發行這一環節,這是值得嘗試的變革。當下的紙質媒體與新興網絡媒體合作,不僅是可能的,而且也是必然的。
趙徑文:別指望網絡來救命。網絡上點擊率最高的是什么?下載量最高的是什么?是美女和美食。
網絡閱讀和閱讀《萬象》、《書城》是兩種閱讀體驗,我不以讀者的年齡區分,只是認為兩種體驗不同,不存在沖擊的問題。事實上,我們從來沒有耐心在網絡上讀上述兩本雜志類型的文章,但在紙上,我們有。我就喜歡讀花花綠綠的銅版紙的文章。
如果說在網上銷售吧,其實《萬象》、《書城》早就在當當網上銷售了。我們必須考慮的是喜歡上網的是哪個群體,他們的閱讀趣味又在哪?
新京報:除了以上我們所談的問題,人文雜志還面臨著哪些突圍呢?
陳冠中:我們必須看到大量日報所開辟的人文欄目,在人文領域里也圈住了許多話題。這便在一定程度上占有了人文雜志所生存的空間,將人文雜志擠到更邊緣的位置。但美國的報紙不會做得那么細。
李韌:應該說讀書類雜志服務意識比較缺乏,總是以一副讀書人的姿態自居。但其實給予讀者豐富的閱讀資訊是讀書類雜志不可缺少的。
另一個就是良好的閱讀態度,這一點在我任《書城》執行主編時,并不為人所重視,因此,我們看到較多的是指點江山、教訓社會的姿態。
《書城》或者其他書評類雜志在編輯時,應該考慮較多的是多樣化,注重擴大閱讀視野,資訊的豐富。我們不是在批評,而是在雜志上容納別人的批評。中國的小眾人文雜志不能太理想主義了。
陳冠中:在中國文化氛圍下,中國的市場也非常大,類似《萬象》、《書城》應該是可以做的,但還是要考慮到具體的體制問題。如何將一些問題理清,是這些雜志在新的環境下所要解決的問題。另外較為重要的是要有持續性的投資。
趙徑文:我個人覺得小眾人文雜志會很艱難。跟社會背景有關,閱讀這類雜志的讀者在減少,而不是增多。所以,它是逆流而上,如果逆流而行的方向對了,還可以勉強維持生計,但要指望它短期內有多大的商業回報,我覺得不太現實,它的社會價值要比商業價值更高。(采寫/本報記者李健亞)
見仁見智
人文雜志上世紀80年代是個黃金期,北有《讀書》,南有《書林》。但那恰恰是個特殊的時代。
比如說《讀書》吧,在開創之前,整個文化氛圍是一片沙漠。而《讀書》就為讀書人打開了一扇窗,透出了一個小孔,讓讀書人都到那個小孔,去透透氣。因而會贏得很多讀者。
但隨著我們對外界了解得越多,知識資源越來越豐富,就必然會回到常態去,不會再有一個讀書資源壟斷的問題。另一方面,讀者卻抱有越來越高的期待,希望能看到更多有吸引力的內容,因此看這類雜志便越來越沒勁。
作為《萬象》、《書城》的作者,我覺得人文雜志當下的生存狀況,是一個大環境決定的,不能完全怪市場、讀者。類似有些話題,我們作者是不能去接觸的,所寫的范圍就比較狹窄。
———雷頤(中國社會科學院現代史所研究員)
《萬象》和《書城》比較起來,我個人覺得萬象選題新鮮,題材范圍很大,把當今生活中一些非常鮮活的現象作為話題說,不論雅俗僻陋。
這么說吧,《萬象》感覺像鮮魚,有人間煙火味,有腥氣,也有活力,生命力。《書城》感覺像蝴蝶標本,搞不好還沒蝴蝶漂亮。不過《萬象》好像有點退步了,得趕緊找強力作者。
我個人倒不覺得此類人文雜志完全脫離了當下生活。不過我覺得人文雜志最大的問題恐怕就是眼界和題材的擴大、多元化問題。邊緣現象,大眾現象,地理,生活方式,心靈版圖,靈魂現象,科學人文,生命檢索,人種人類史學等,一種深思熟慮的包羅萬象的人類生活。
我理想中的人文雜志是新鮮的交叉、交叉、交叉……非常個性化的體驗型表達,前人未說過的見識見地,饒有趣味的講述,像古老的說書人……
———何煒(副刊編輯)
《書城》提倡“思想之美”,但文字之美應該先于思想之美吧。我從這本雜志里文字里很難找到漢語的美感。這似乎是大多數人文類雜志的通病。
《萬象》雜志的文字比較俏麗,但似乎只是用來消遣,只關風月不關生死,總讓人感覺比較別扭吧。談風月,也可以談當下的流行文化啊。
《萬象》如何貼近當下的生活,但肯定不至于做成時尚雜志;《書城》如何克服自己的翻譯腔,我覺得深度挖掘流行文化的雜志并不多,而在另一方面人文雜志還是應該加強和讀者的交流。
———王建坤(法學碩士生)
(來源:新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