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降臨北京的嚴重沙塵天氣，不僅帶來了空氣的重度污染和市民呼吸系統(tǒng)的疾病，也是對市民的心理挫折。最容易產(chǎn)生的挫折感，恐怕就是對環(huán)保信心的動搖。近年來北京市政府和人民在大氣環(huán)境控制方面作出的巨大努力，仍然難以避免今天這樣嚴重的沙塵污染，這些努力的意義到底在哪里？這次沙塵可以看做是一次“危機事件”，危機的表現(xiàn)，就是打擊了公眾信心；危機的解決方案，就是如何重振信心。這既涉及事實問題，也涉及價值問題。
人類的挫折感首先產(chǎn)生于人力相對于自然力的弱小；市民和國民的挫折感，同樣產(chǎn)生于自身的努力相對于更廣闊的影響因素的限度。對于這次沙塵來說，影響人心的事實問題是：此次沙塵，是否在人類責任的范圍之內(nèi)？如果答案肯定的話，那么人類“反求諸己”，一定會持堅定積極的態(tài)度：我們承受了今日沙塵，是因為我們昨天做得還不夠！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話，那問題就復(fù)雜了：當我們不能根本上克服自然力的巨大影響時，我們還會努力嗎？如果會，為什么？如果不，為什么？
有分析說，今年沙塵天氣增多的主要原因是天氣異常。另外，春耕后的土壤自然干燥后，時時隨風而起，成為又一個沙塵源頭。還有人對多年以來我國治沙策略進行了反思……這些都是人力可控因素。特別重要的是，這都是我們國家和國民的可控因素。
但是也有另外的事實。國家林業(yè)局防沙治沙辦公室主任劉拓日前說：“由于在中國北方地區(qū)分布有174萬平方公里的沙化土地，在現(xiàn)有的技術(shù)條件下，其中的沙漠、戈壁是不可能治理的，不可能被消滅。因此，由于境內(nèi)境外沙塵源的存在，注定在中國不可能根治沙塵暴。”這是整個事實更為嚴峻的另一個方面。它也許會像這次沙塵一樣增加我們的挫折感。
也許是因為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吧，有評論者以《沙塵暴無藥可治？更要根治“思想沙塵暴”》為題寫了一篇新聞評論，認為“現(xiàn)在還不是得出沙塵暴‘無藥可治’結(jié)論的時候，因為人類還未作出最大的努力”，并舉出了“環(huán)保觀念亟待加強”、“環(huán)保文化需要倡導(dǎo)”等可為之處。但在我看來，作為一篇駁論，它根本沒有反駁掉那個不喜歡的事實———因為我們不可能把沙漠、戈壁用言論反駁掉。
問題是我們?nèi)绾螌Υ幌矚g的事實，并面對這樣的事實正確樹立我們的態(tài)度。我覺得，這就是價值問題了。首先，我們不應(yīng)該隱瞞或故意無視那些不容易得出積極態(tài)度的事實。因為這本身就是消極的態(tài)度。這樣的態(tài)度會從這個事實傳染到其他事實，最終，許多不利于我們的事實將會被隱瞞掉。我們就會失去事實。
其次，要樹立面對“消極事實”的人生觀：我們是在一個給定的條件下生存于這個地球的。目前可以望見的前景是：溫室氣體加劇、海平面上升……面對這些“消極事實”，我們還愿意積極地生活嗎？還能夠爭取活得更有尊嚴和責任感，并且為后代爭取不可能更好，卻盡可能不是太差的生存條件嗎？答案應(yīng)該是肯定的。
許多年前看到一本書的書名曾給我很深的觸動：《向死而生》。我覺得它既表達了人類個體的積極態(tài)度，也表達了人類整體的生存價值。死亡讓生命有價值。同樣，那些不可改變的消極事實，也讓我們積極的作為有價值。
來源：《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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