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讀書日”前后,不由地逛了逛書店,發現一個較為普遍的現象:課本、消閑、快餐式的消費型讀物大都擺在顯眼位置,占據了主要書架,而嚴肅的圖書多放在偏僻處,數量也極少。一個老問題又回到了心頭:一個社會該出版什么樣的書、讀什么樣的書?
書籍有多種功能和分類,但是簡而言之,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消費型的圖書,它們是為了滿足當時的、短期的需要,服務某一暫時的目的。如菜譜、旅游指南、禮儀、社交技巧等實用型讀物;一類是積累型的圖書,如政治理論、文學藝術、學術專著及各種專業圖書。主要功能不是為了人們眼前的需要,而是為讀者提供思想,為社會積累文化。這兩種書籍都是我們生活中必須有的,但應有個適當的比例。
兩種出版物的一冷一熱,讓人擔憂。積累型圖書的出版對于文明的傳承、人格的養成、人的全面發展至關重要,應引起足夠重視。這種積累又可分為兩種:一種是事后積累,即對實踐的成果進行總結,筑成新的臺階,讓后人從這里起步。高爾基說“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講的就是這個意思。例如李時珍的《本草綱目》,是在總結前人草藥方面的實踐后積累成書的。司馬光的《資治通鑒》是總結前朝的興替之后成書的。還有一種是超前的積累,主要是指思想理論、學術上的成果,特別是基礎理論研究。以科學史為例,愛因斯坦1905年提出相對論,1945年第一顆原子彈爆炸,超前了40年。李四光1952年完成了《中國地質學》一書,提出了構造體系地質力學新概念,10多年后,在其指導發現了大慶、勝利等油田。馬克思、恩格斯的科學社會主義理論也是這樣。這些理論的提出,必須以書籍作為載體,積累下來,承載下去,才能指導當時和后來的實踐。人們已經注意到“把科研成果轉化為生產力”。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二次轉化”,就是把實踐成果提煉、轉化為文化成果,傳給后人。書籍就是這個轉化的載體。我們常說:如果沒有先哲的思想,我們不知道還要在黑暗中摸索多少年。但如果沒有圖書來承載,先哲的思想光輝很難流傳。
與兩類出版物相對應的,是讀者的兩種閱讀。一種是消費型閱讀,滿足人們對日常生活知識的需求。一種是積累型閱讀,它培養人的世界觀、審美能力和創新能力,這對一個人的全面發展必不可缺,特別是對青少年成長,更為重要。兩類出版物的冷熱不均,折射出積累型閱讀的不足,無論對個人還是對整個社會,將嚴重影響文化“后勁”,沒有足夠的“蓄勢”,影響創新,影響國家的創新能力和國際競爭力。
經濟學上有個術語,叫“恩格爾系數”,指人們用于食品的最基本消費在消費總支出中所占的比例,反映人們的物質生活水平。一個國家或家庭生活越貧困,恩格爾系數就越大,反之,恩格爾系數就越小。一般說來,恩格爾系數59%以上為貧困。作為精神產品的圖書消費,也應該有這樣一個系數。根據消費型圖書占整體圖書的消費比例,可以看出社會文化的發達程度,比重過高,則說明社會的文化水平、創新能力較低。現在很多基層新華書店的銷售收入絕大部分來自于消閑、娛樂和其他消費型暢銷書。這個系數恐怕早已不是59%能打住的。
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花不同。年年讀書日,希望每年的閱讀都能有一個新進步。
來源:人民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