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男班藝人在上海合影
蕭山市下亭村,飛翔越劇團戲臺后臺,一縷陽光照在一名演員的臉上。國有劇團遭遇困境的同時,民營劇團卻像爛漫的山花,開遍了浙江農(nóng)村
新的草臺班子,又在越劇發(fā)源的地方日漸興盛
徐玉蘭、王文娟當年演繹的寶黛愛情成為越劇史上的經(jīng)典
越劇百年慶生時
一種方言,一種生長于江南、摻和著山泉溪水、彌漫著槳聲欸乃的方言,它戴著烏氈帽,劃著烏篷船,喝著黃酒,披著蓑衣,裸著泥腿,流動于田畈。用這樣的方言演繹的戲劇,曾經(jīng)是沒有讀過書的老一輩人在農(nóng)閑時節(jié)的消遣:三三兩兩,田間地頭,一個戲棚,幾件戲裝,涂點脂抹點粉,想象中自己就是古書里的才子佳人?!?
從1906年春天嵊縣東王村草臺上的第一場演出,到10年后草臺班子帶著夢想闖入大上海,再到1954年將這個劇種的《梁山伯與祝英臺》拍成新中國第一部彩色影片,在日內(nèi)瓦放映,被共和國總理介紹說這是“中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越劇完成了由鄉(xiāng)下人的自娛自樂到讓世界有所聞的蛻變過程。今天,越劇的影響力在中國浩瀚的戲曲海洋中,僅次于國劇京劇,對照曾經(jīng)萬人空巷為看越劇《紅樓夢》,人人會唱“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的盛況,面臨轉(zhuǎn)折之路的越劇,在百年慶生時對歷史作一個回眸,也就具有更深的文化上的意義。
王文娟:我的夢想我的憂慮
我現(xiàn)在都可以做“林婆婆”了,可他們還是習慣叫我“林妹妹”。
口述/王文娟
撰稿/錢亦蕉(記者) 何思翀
說起越劇,很多人都會想起王文娟,她的“林妹妹”形象深入人心。即使已經(jīng)跨過80高齡,王文娟還是經(jīng)?;钴S在各種文藝場合,用她仍舊熱烈的心和堅定的身影鼓勁吶喊,不讓越劇走向頹敗。其實和林妹妹不一樣,王文娟是一個積極而爽快的人。
與師傅竺素娥
我出生在越劇的發(fā)源地浙江嵊縣(現(xiàn)已改為嵊州市),我們那里基本上每個人都能唱幾句越劇,盡管沒有正式學過,但我也能哼哼。
由于我表姐竺素娥已經(jīng)在上海站住了腳跟,1938年我也跟著來到了上海,開始師從竺素娥學習越劇。那時候叫女子越劇,也稱紹興文戲,因為嵊縣那時屬于紹興府。我老師是演小生的,文武雙全,被稱為“越劇蓋叫天”。她和當年的“三花一娟”——施銀花、趙瑞花、王杏花以及“越劇皇后”姚水娟一起共同開創(chuàng)了女子越劇的先河。
當時我們在天津路香粉弄“天香大戲院”表演,劇場不大,帶靠背的木條長凳,大概可以坐400多人,場面總是很火爆。我那時還是小孩兒,每次演出都提前到場,幫我老師的朋友搶第一、第二排的好位置。
我本來是學小生的,后來我老師覺得我的臉比較小,還是適合演花旦,所以就叫我學演花旦,還可以和我學小生的師姐一起搭戲。唱花旦主要還是靠老師教,另外我也很注意觀察別的花旦的表演,一邊看一邊記。把海報撕下來,就著背面的空白把重點寫下來,這本最初學戲的手寫小冊子很珍貴,可惜在“文革”時被毀了。那個時候和我老師搭檔的都是當時的頭牌花旦,我有很多機會去觀看好的表演,等到她們有時候需要應酬的時候,我就偷偷把她們枕頭底下的劇本翻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地抄,一抄就抄到了天亮。那時劇本都不是完整的,有一部分是全的,一部分是“路頭戲”(簡單介紹人物和情節(jié),自己到臺上去發(fā)揮)。我一邊偷著抄劇本,一邊聽老師說戲,就這樣度過了最初的學徒生涯。
1940年我開始上臺表演,老師讓我演些小戲,頭一部戲是《投軍別窯》,這是我老師的拿手戲。那時老師們夏天的時候會“歇夏”,過年的時候會“封箱”,以方便演員休息和劇團老板調(diào)配角色搭檔。我們小演員這個時候就會組織起來到外地去演出,進行鍛煉。等到1946年,老師竺素娥的搭檔王杏花要結(jié)婚了,老板要再去請一個花旦,老師就講:你們不要去請了,我的學生王文娟已經(jīng)可以上了,從那以后老師就開始和我搭檔表演。一開始“小白玉梅”唱頭牌花旦,我唱二牌花旦,可是“小白玉梅”喜歡唱潑辣、開朗的角色,有些戲不愿意演,就讓給我去演。就這樣在種種機遇之下,我開始出演頭牌花旦。后來跟尹桂芳、陸金花、徐玉蘭都一起搭檔唱過。
與搭檔徐玉蘭
搭檔之中,徐玉蘭跟我配戲的時間最長了。我們的合作從1948年開始,那時我的小生尹桂芳正好走了,她的花旦則比較弱,所以她就來請我跟她一起搭檔。我與徐玉蘭演的第一個戲是《荊軻刺秦王》,還演了一系列老戲和新編劇。不久就解放了,之后我們不再調(diào)配角色,我就一直跟徐玉蘭搭檔演出,一起加入總政,一起到朝鮮慰問,后來一起進入越劇二團……直到現(xiàn)在。
剛解放時,我們對解放軍不了解,不知道解放后我們唱戲的會怎么樣。后來我們演紅娘子(《風塵雙俠》)的時候,解放軍也過來看我們的戲了,他們在臺下一點聲音都沒有,根本就不像過去的觀眾那樣不停地吆喝叫好,我們一面唱一面想是不是自己唱錯了啊,挺緊張的。事實上這是他們尊重演員的表現(xiàn)。
解放后第一個歇夏,上面組織了一個研究班讓我們?nèi)W習。我參加了第二次的研究班,主要學習什么是解放,解放后的形勢、法律,解放后文藝工作者的任務等等。這時候自己才覺得身份改變了,變成人類靈魂工程師了,國家干部了。過去我們演戲就是為掙錢養(yǎng)家糊口而已,我的積蓄解放前夕全部在家鄉(xiāng)買了田(我們當時也不懂,看到那時田便宜,就把存的小金條都買了田),而現(xiàn)在作為一個文藝工作者,就是當?shù)氐男麄鲉T。身份改變以后,精神狀態(tài)也不同了,更想要把戲演好。
1952年,我們整個團加入了總政治部文工團。開始的時候我們都興高采烈,一心要求參加部隊,慰問解放軍。等到臨走的時候又矛盾起來,不知道北京是個什么地方,我們一直生活在江浙,過去一般都不離開家鄉(xiāng)的,所以那時覺得去北京就好比現(xiàn)在出國一樣,心里沒底。而且當時我們在這邊已經(jīng)很有名氣了,擔心到了部隊之后,我們的名字——徐玉蘭、王文娟的名字就沒有了。當時自己的利益想得蠻多,思想充滿著矛盾。
但是去還是要去,我們把路費藏在衣服里面,想著如果那邊不好發(fā)展就自己逃回上海來。我們剛到北京時,心里不踏實,到了部隊里,要穿軍裝,覺得不那么習慣。后來領導知道我們的思想情況后,考慮到我們這些上海小姐又嬌又傲,特地把一個旅館包下來給我們住,讓我們還是保留自己的一個小天地,甚至連炊事員都還是我們從上海這邊帶過去的人,給我們燒吃得慣的南方菜??傉闪藘蓚€教員來,一個教文化,一個教音樂。我們那時雖然戲唱得不錯,可樂譜都不大識。我們一邊演戲,一邊學習,一邊也操練,他們還調(diào)了一個寧波人來當我們團長,另外還有個協(xié)理員,也是南方人。部隊其實想得很周到,對我們很照顧,比如北方產(chǎn)棗子,部隊里就說越劇團的妹妹來了,應該把棗子先送給我們。他們凡事讓我們優(yōu)先,我們有點被感動了,覺得就像生活在一個家庭里面一樣,思想也開始有所轉(zhuǎn)變。
我們最先排的是《西廂記》。其實這個戲在上海的時候我們就準備要演出了,觀眾非?;鸨?,電臺訂票一個月全部客滿,我們是退了票才來參軍的。到了總政,陳其通團長重新跟我們排這個戲,因為走臺想法不一致的原因,我們和團長都不高興了。在部隊里面,團長要求怎么樣就應該怎么樣的,他把劇本一摔說:“你們怎么這么難弄的??!”他這一摔,我和徐玉蘭也把劇本一摔,哇哇哭了起來:“我們回去算了……”大家生氣了,就不排了。晚上我們演出《梁祝》的時候,大家眼睛都哭腫了,后臺氣氛很不對,陳毅部長來觀看的時候就說:“小鬼啊,你們今天好像不開心嘛?!贝蠹叶疾豁?。可能部長批評了他們吧,后來第二天早晨,陳其通團長來叫我們起床,去觀看學習川劇《梁?!罚晌覀冞€是不理他。他指著我們說:“你們還在生氣啊,我昨天胃疼得一晚上都沒有睡呢!去,不要生氣了!”聽了他這話之后,我們又感動了,覺得人家領導都已經(jīng)不生氣了,我們還在這兒發(fā)什么脾氣呢。就這樣我們一次次被感動,部隊給我們的教育非常大。
我們常常出去慰問演出,如寧波、舟山等地,還有一次接到通知去旅順演出,周總理也去看了。1953年,我們?nèi)コr慰問志愿軍演出。我們先到了安東,鴨綠江對岸就是新義州,志愿軍有時就過了江來看我們演出。那時還在空戰(zhàn),江上的兩座鐵橋已經(jīng)被炸掉了一座,情況比較危險。但還沒有等上面命令下來,我們自己就打報告,要求去江對岸慰問戰(zhàn)斗英雄。
我們是晚上行動的,到達時天正蒙蒙亮,我們吃點點心就休息了。那是個山洞,躺下時就聽到旁邊滴咚滴咚的水滴下來的聲音,四周還不時傳來槍炮聲,到處看到的也是炸彈坑,所以我們根本就不敢安心睡覺,又緊張又疲勞。吃中飯時,我們沒去,結(jié)果志愿軍還把飯菜給我們送過來,我們又一次被感動了。
在那邊演出的效果很好。因為一般在這種戰(zhàn)爭環(huán)境下,比較多地演出小戲、折子戲,而我們這次去演的都是大戲,如《梁祝》等等,很受歡迎。后來前線也要我們?nèi)パ莩?,我們就沿路一個一個部隊去慰問,一直走到了三八線。生活很艱苦,有時就搭個棚演出,有時睡在搭起來的樹枝下面,早上起來滿地的蟲子。那時候這都已經(jīng)不怕了,都算小問題了,性命都隨時可能失去,這些還算什么。我們一路上犧牲的可能蠻大的,有時候一個炸彈正好在我們卡車附近爆炸,有時候遇到機關槍掃射,也不能停下車來躲避,因為后面還跟著車隊運輸物資,停下來就給敵人更大的目標攻擊?,F(xiàn)在想起來很是后怕,但是當時我們被戰(zhàn)士們的精神感動著,在那種氛圍中反而不覺得害怕,就想把節(jié)目表演得更好。
后來我們參加了中國人民志愿軍停戰(zhàn)談判代表團政治部文工隊,不光演出,還負責接待戰(zhàn)俘、聯(lián)合國人員等等,一直到停戰(zhàn)后才回來。回來后我們這個團還是在一起,一直到現(xiàn)在。我和徐玉蘭演了很多戲,《春香傳》、《追魚》、《紅樓夢》、《關漢卿》等等,很有默契。
與越劇《紅樓夢》
說起演《紅樓夢》,我是立過“軍令狀”的。作為我國藝術寶庫中的一顆明珠,越劇《紅樓夢》最初選角的時候很多人都想演。有一天,我在演《追魚》的時候,領導和編劇徐進在后臺問我:“王文娟,林黛玉敢不敢演?”我說:“敢!”他們問:“你演得好嗎?”我答:“演不好,砍我頭!”這確實是出自我對這出戲的喜愛。
后來真正決定我演林黛玉之后,我覺得壓力也很大。因為好多人都看過原著,大家腦子里都有一個林黛玉的形象,想要演得讓大家覺得還可以是非常不容易的,我知道這個分量。我心里一直都在醞釀如何把她演好,為此下了一番苦功夫。當時主要就是我們這個團來排練,大家比較熟悉,有默契,藝術上都很認真。導演鐘泯常常跟我們分析整個《紅樓夢》的人物、背景,每天表演結(jié)束后包括舞美、燈光等所有演出人員都要在舞臺上就地講評(這是從部隊帶回來的習慣),今天表演哪里好,哪里不好,為什么會長出來幾分鐘等等,然后一點一點的修改,最后從三個小時改成兩個多小時的戲。
自1957年《紅樓夢》在上海開始上演起,效果就很好,觀眾很多,后來1961年我們到香港去演出的時候,18場演出場場爆滿。香港方面想將這部戲拍成電影,領導說要拍的話就回來我們自己拍,片子他們提供,其他都我們來。1962年,我們拍攝《紅樓夢》電影的時候傾盡了全力,每一個演員都精心挑選,金彩鳳的王熙鳳,呂瑞英的薛寶釵,周寶奎的老夫人都非常地好,而且我們排了很長時間,編劇的唱詞深入淺出,意境非常美,導演集中精力,舞美甚至調(diào)用博物館里的真品來布置博古架。電影完成并沒有馬上上映,80年代初才在全國公映,上海36個影院跑片,24小時不間斷放映?!都t樓夢》不只在中國國內(nèi)廣受歡迎,在東南亞一帶也影響深遠,還在我國駐許多國家的大使館放映過。
《紅樓夢》的影響很大,有好多青年因為看到《紅樓夢》之后才喜歡上越劇,才開始學習越劇。一次,我們到云南慰問的時候,在一個少數(shù)民族的集會上向當?shù)厝私榻B說:“這是徐玉蘭,這是王文娟。”人家都不知道是誰,后來說:“這是寶哥哥,這是林妹妹?!贝蠹荫R上反應很熱烈,原來他們都看過《紅樓夢》。我現(xiàn)在都是“林婆婆”了,可大家還是習慣叫我“林妹妹”,這表明了“林妹妹”和這出戲是深入人心的。
與學生們
“文革”后80年代初,上海越劇院有400多人,開支很大,我們就要求改革。盡管中間阻力很大,但我和徐玉蘭都很頑強的,自己拉出一個團,從外地挖掘來了單仰萍、王志萍等人才壯大我們的隊伍。經(jīng)過十年動亂越劇人才脫節(jié)了,不引進人才不行,包括方亞芬也是從外地引進的。
說到引進人才,也是阻力重重。比如王志萍是舟山人,主要模仿我的表演。第一次我看她表演《焚稿》,覺得她真的有幾分像我,可塑性很強。當時浙江的劇院很多,遍地開花,年輕人才很多,所以我就想把人才引進上海。那時還有戶口問題,要挖一個人過來多困難啊。當時我跟王志萍已經(jīng)講好了,然后我就和我們改革團的書記兩個人一起到舟山去,找村長不行,找文化局長不行,找宣傳部長也不行,最后我們只好去找舟山的市委書記。她請我吃飯的時候談,進了飯店,就看到一排攝像機,他們所有的文藝界領導都到了,后面一排是記者。我說:“各位領導,我今天是求人才來的。王志萍長得像我,我現(xiàn)在年紀大了,想找個接班人,把自己畢生所學傳授給她,希望各位領導能夠支持。”當時他們當中有人就說:“我們也需要‘拳頭產(chǎn)品’的?!蔽艺f舟山的人才很多,和上海的交流也很頻繁,上海對舟山的人才支持也很多。還好那時王志萍還不是很紅,他們也不缺這一個,所以就基本上默許了。
回來之后,我立刻打電話給王志萍,叫她什么都不要管,趕快來上海。王志萍來到上海后,我們就不讓她再回去了。后來單仰萍也來了,錢惠麗也要來了,浙江那邊可著急了,就來上海這邊“告”我們,說我和徐玉蘭“挖他們墻腳”。我們說我們是改革團,我們的大門始終是敞開的。只要人家愿意來,我們開門接納,如果她們自己愿意回去,我們也不阻攔。而王志萍她們來到上海,我們?nèi)臑樗齻兣艖?,提供了更好的條件,后來舟山來人找她們的時候,她們都表示愿意留在上海。這個事才算塵埃落定。
通過今年紀念越劇誕生100周年的活動,我深深感到現(xiàn)在我們越劇弟子后繼乏人?,F(xiàn)在上海都是獨生子女,招生很難,父母都不愿意孩子加入越劇這個行業(yè),怕從小訓練得苦,后來收入?yún)s很少。什么最重要?“人”最重要。所以我們只有通過與外地的交流學習,引進人才才能重新壯大我們的隊伍,而不能僅僅只是通過紀念活動轟轟烈烈一陣子,不能任憑這項中國特色戲曲走向衰落。
以前我們確實保持著一個良好的傳統(tǒng),在藝術上要求嚴格,比較認真,所以作品出來都取得了良好的成績,五六十年代還是出了不少優(yōu)秀的作品?,F(xiàn)在讓人憂慮,青年人都不大安心,但也不能都怪他們,戲曲的沒落原因是多方面的。劇場太少,演出機會少,收入就少,青年演員一個月收入只有一千多塊,他們當然不愿意一心一意地投身這門事業(yè)。演出少也造成演出成本過高,觀眾對演員陌生的尷尬境地,最后很多青年培養(yǎng)出來了之后,卻跑去學會計、學英文,我看著很痛心。
過去上海有三十幾個劇團,無論大小,它們每天都在堅持演出,觀眾越來越多?,F(xiàn)在只剩下兩三個劇團,還常常要去杭州、常熟等其他地方表演,青年越劇演員不但很辛苦,而且收入低,遠遠比不上現(xiàn)在的電影電視演員。這種惡性循環(huán)是現(xiàn)在整個中國戲曲事業(yè)所面臨的問題。所以我要呼吁多給我們劇場演戲,一個戰(zhàn)士沒有陣地,槍拿著干什么呢?希望多一些機會給年輕人去鍛煉,讓他們自力更生,不要讓中國戲曲這門集歌、舞、表演于一身的深入人心的藝術失去了原有的向前發(fā)展的動力,在我們這一代人身上消亡。
來源: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