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巨豹
在四川西部竹慶縣的崇山峻嶺中,繁殖著無數世間珍奇野生動植物。我(林學家麈遄虢教授)和助手汪達明、老獵人扎西及他的純種獵犬丹巴正在向海拔3600多米的摩天嶺進發(fā)。
忽然我們遇到了一只受困的年輕云豹——從望遠鏡中看,這只漂亮的豹子足有一頭驢大,前腳被偷獵的夾子夾住,這種純鋼打造的夾子異常堅固,當地稱為“虎難逃”。夾子后邊用100毫米的油絲繩系住,另一端拴在巖石上,若被夾住,任你有千鈞之力也難于逃脫。
巨豹發(fā)現了我們,以為是偷獵者,它狂怒著試圖掙躍,但夾子越來越緊。費了一整天的勁兒,三個人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安全救助巨豹的辦法。
第三天,我們終于想出了辦法,砍一根5米長的竹竿,把盛滿水的吊鍋吊在竿子的一頭,將竹竿架在石頭上,用石頭作支點慢慢轉向巨豹。豹子驚愕地看著他,但并沒有打翻鍋子,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
汪達明把吊鍋轉到它能碰到的地方,慢慢放在地上,所幸水沒潑出來,鍋子平安地落在它前面。云豹已經衰弱得直打晃兒,根本站不起來,眼前的水,是它最需要的,可它并不急于喝水,只是警惕地注視著面前的“好心人”。我們退開藏起來——云豹終于開始大口喝起水來。
解救結緣
接連兩天的喂水行動,使得巨豹對我們保持著有限的敵意,我們始終就在離它不遠的地方活動,它不再吼叫了,只是不時地發(fā)出痛苦地呻吟。我試圖開始慢慢靠近它,扎西用堅硬的柞樹枝做了一個木叉,站在我身邊——它若傷人就用木叉推開它。
開始時從豹子的眼睛里還可以看到疑懼和警覺的神色,幾次靠近后,它就顯得很平靜了。我決定大膽地喂食給它,扎西在它看得見的地方把瀕死的麂子殺掉,把最好的肉送給它,這次它毫不猶豫地大口吞吃。
下個目標是解夾治傷。可誰知道豹子能否合作?在解夾治傷時的劇痛會不會使它獸性發(fā)作?我們一直關注它被夾傷的前腿,夾子深陷入肉,周圍開始潰爛,并且長滿了白色的蛆芽。來不及細想,我和扎西走了五六里路,采來了曼陀羅、草鳥、防風等有麻醉和鎮(zhèn)痛功能的草藥。搗碎熬成了湯,怕巨豹嫌異味不肯喝,又在湯里放了糖,一天不給豹子水喝,讓它很渴,果然它見湯藥便喝個精光。
十幾分鐘后,它開始昏昏欲睡,輕輕觸摸一下傷口,毫無反應,但眼睛始終看著我。我們用匕首撬住“虎難逃”的卡簧,松開夾子。傷口散發(fā)出令人惡心的臭味。撥掉蛆蟲,用扎西每天必喝的烈性酒把傷口洗凈,厚厚地涂上一層云南白藥,用紗布將傷口包扎好,再在紗布外邊捆上一個L型木板,以免它再次碰傷。
十幾分鐘“手術”,巨豹目不轉睛地瞧著我,始終沒動一下,可我們卻緊張得透不過氣來,在一邊握槍警戒的汪達明更是如坐針氈。
半小時后,巨豹逐漸精神起來,眼睛放出了光。確定自己獲救以后,它發(fā)出一串串長嘯,高興得直搖尾巴,用舌頭舔我的靴子。丹巴見了,嫉妒地耷拉下尾巴。
報恩救命
30天后,巨豹的傷徹底痊愈了,我們則對它作身體強化訓練。
在一個晴朗的天氣里,我們走進一塊山中壩地。這里植被異常繁茂,我邊走邊做記錄,丹巴和豹子在身邊嬉戲。在測量一塊野生藏紅花的數量時,我們把背包、外衣和獵槍都掛在枝丫橫生的楓樹上,不知不覺走出了30多米遠。
突然,一只大棕熊悄無聲息地竄出來,大吼著撲將過來。我們被這襲擊嚇懵了,等明白過來時,棕熊已撲到達明跟前直立起來,幾乎有一個人那么高,白色的胸毛看得清清楚楚。
轉身取槍顯然是來不及的,剛拔出的匕首輕易被熊掌打飛,達明肩頭挨了一掌,襯衣被撕開,四道血痕清晰可見,露出白色的骨頭。丹巴從遠處趕來,對準熊耳就是一口,將耳朵扯下一片來。熊更瘋狂起來,兩只巨掌左右揮動,丹巴左躲右閃,瞅機會撲上去咬一口,但棕熊皮堅肉厚,被抓咬渾然不覺,毫無損傷。斗了一會兒,丹巴就支持不住了。
就在這危急時刻,一團黃影從樹上射出,那頭云豹撲到棕熊身上,四爪從背后將它緊緊箍住,張開大口,猛咬其頸項,轉眼間棕熊脖子被撕開,鮮血狂噴,豹子死不松口——直到棕熊腦袋耷拉下來倒地不動這才罷休。
放豹歸山
驚魂未定,扎西對大家說:“巨豹開始沒參戰(zhàn)你們知道為什么嗎?它是在尋找戰(zhàn)機,它想以最迅捷最有力的出手取勝。它爬到樹上找到最佳方位,從上而下沖擊力又大又猛,因此一擊制勝。”
兩個月過去了,我的森林考察任務也完成了。可如何處置云豹成了大難題。交給動物園會嚴重影響它的野生生長能力,未必能活得下來;交給扎西,可它每天要吃大量的肉,年紀不小的扎西如何養(yǎng)活它?
只有放豹歸山了。可是兩次將它趕上山,等我們帶著丹巴往回走時,它又悄悄地跟了回來。扎西老人想出了個辦法:“把它帶到對面的突凸山,那是云豹經常出沒的地方,找到同類它就不會留戀我們了。”
兩天艱苦的跋涉,終于到達突凸山的山腰。不一會兒果然傳來母豹的叫聲,巨豹興奮而激動起來,時而低吟,時而長嘯,聲音溫柔,意味深長。
回北京后,扎西捎信來說,云豹后來幾次回寨中找過丹巴,寨民們看到丹巴和巨豹玩得十分開心,得知是扎西老人馴養(yǎng)過的豹子,便無人去傷害它。再后來中國科學院的于詠副研究員在巨豹的耳朵上安置了一個發(fā)射器,它在為研究人員跟蹤云豹的種群生活習性做著自己的貢獻。
來源:網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