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安徽山區的野豬,近日被安徽省政府某參事稱為“活動猖獗,嚴重損害當地農民利益”,因此他呼吁開始“公開狩獵”。安徽省林業局也同意組建專業狩獵隊伍,將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野豬列為可狩獵的動物
神農架林區的一名工作人員說:“我們這里的野豬,相比起安徽要多,可是我們并沒有開放狩獵權,因為那實際是公開狩獵的信號,與林區‘保護為本’的政策不符。”
根本不敢打的野豬為什么成為現在各地呼吁的主要狩獵對象?按照劉智勇的分析,其實并不復雜:能否狩獵野豬,標明著狩獵能否公開化。
奧秘就是,一旦獲得批準公開狩獵野豬等保護動物,則一定要劃分出專門的森林區域供給狩獵,并會有大量的專業狩獵者出現,各地在這種基礎上,就可以爭取成立專門的野生動物狩獵場。
“私狩”的雙重萎縮:獵人和獵物
“最厲害的一回,我一槍打了兩只兔子。”金武是湖北荊門人,坐在自己開的飯館里,窗外的大雪已經把山坡都鋪滿,他已經在神農架的山間高地——紅坪定居幾年了。
選擇在這里定居的原因之一,是“每年冬天可以在這打獵”。從部隊退伍下來,他一直和幾個戰友保持了冬天找地方打獵的習慣,到這里后,終于找到了可以固定打獵的場所。看著窗外的雪,他有些興奮地說:“過兩天就能打獵了。”每年雪大時候,他的戰友就帶著拆開的16口徑獵槍和神農架無法買到的子彈從外地進山,“因為打獵是被禁止的,山口有警察檢查,所以需要我把他們帶進來”。
這種私下的狩獵在神農架是明確被禁止的,進山公路上,全部是這樣的標語:“一支槍,兩斤藥,判你三年沒話講。”但是按照金武的說法,私獵盡管被嚴禁,并不能完全終結他們的行動。
“冬天大雪封山,值勤的警察少了好多,我們就偷偷上山了。”大雪后,雪地上清楚地留下了動物的腳印,“像麂子,都有固定的覓食線路,跟著雪地腳印過去,肯定能發現,那時候一槍一個準”。而且冬天,槍聲聽起來發悶,不像夏天能傳那么遠,這也是防止被抓獲的好時段。
打到的全部是小野物,麂子分成青麂子和黃麂子,“高山上的是青麂子,它的肉,用刀背剁碎了,做丸子吃最細嫩”。更多的獵物是野羊、野兔和野雞,因為這兩年大動物越來越少,這些草食動物缺乏天敵,更加成群成長,“一跑就是一群”。金武記得有一次,正好兩只野兔跑成一條線,獵槍子彈穿過了一只兔子,又進入另一只體內。
野雞有幾十種,最意外之喜是打到長尾雉雞,長尾雉的兩根大尾羽每根賣了200元,“雞肉倒是沒什么好吃。太老了,只能燒湯,木木的沒什么味道”。
在金武的印象中,神農架的大動物越來越少,即使看見了,他們也不敢打,“那太危險了”。他們不是專業的獵人,一般都當天上山下山,沒有專業狩獵設備,像熊他只見了一次,“我一動不敢動地躲在樹邊上,半天才走開”。而豹子,他來神農架的五六年沒有見到。經常能見到的兇猛動物,就是野豬,“寧愿碰見一只豹子都不愿意碰見一只野豬,豹子不傷人,自己就離開了,單獨的野豬是要進攻人的”。
不管金武怎樣為自己的打獵過程吹噓,但他也承認,缺乏技術、只敢打小動物的獵人和從前的獵人根本不能比。金武說:“看電視上國外的那些專業獵人,都有什么專業獵槍,長筒獵靴,我們什么都沒有,連子彈都是從神農架林區外面偷偷帶進來的,6元錢一顆,生怕浪費了。”
拿野豬“說事”:“公狩”與 “私狩”的分界限
野豬成為當地獵人的狩獵禁忌,主要還是由它們的生活習性決定的。從小就喜歡在松樹上蹭來蹭去的野豬身上沾滿了松樹的液體,“長大后皮非常厚,成為刀槍不入的東西”。金武說,就他的經驗而言,野豬要是一群出現還好,因為成群出現的野豬比較害怕人類,一聽見大聲敲打就逃跑了,神農架很多農民家都有大木頭鼓,就是用來嚇跑野豬的。可是單獨一只出現的話,那就要命了,“一豬二熊三老虎”,這是神農架流傳最廣泛的諺語。
“要是碰見單只野豬,只能快跑,它能和獵人拼命。”神農架旅游公司負責野生動物狩獵場項目的劉智勇說。當地有一名獵人打傷了一只野豬,結果是那只野豬追著他跑,他爬到樹上后,那只野豬還一直撞樹,直到人掉下來被它咬傷,才揚長而去,“它的報復心特別強烈”。所以現在私下狩獵的獵人們大都不敢把野豬列為打獵的對象。
根本不敢打的野豬為什么成為現在各地呼吁的主要狩獵對象?按照劉智勇的分析,其實并不復雜:能否狩獵野豬,標明著狩獵能否公開化。奧秘就是,一旦獲得批準公開狩獵野豬等保護動物,則一定要劃分出專門的森林區域供給狩獵,并會有大量的專業狩獵者出現,各地在這種基礎上,就可以爭取成立專門的野生動物狩獵場。
到目前為止,中國只有25個經國家林業部門批準成立的涉外野生動物狩獵場取得了合法獵取野生動物的資格,而且每次狩獵前,獵取動物的數量和獵物的活動范圍一定都要事先立項,控制相對嚴格。
劉智勇畢業于東北林業大學,他的同學有不少曾經在這種專門的狩獵場工作過,這種專業狩獵場面對的主要消費對象是國外專業獵人,每年,由國家林業部門將某個獵場可以狩獵多少水鹿、多少羚羊等指標下分,然后再由當地專業的林業部門負責人陪同國外獵手打獵,“這樣可以避免誤殺別的野生動物”。外國獵手一般遵循這樣的規則:只打大獵物,不打小獵物;只打雄不打雌;每只獵物均付出高昂價格,例如2006年的公開價格是:一只盤羊為1萬美元、巖羊為2500美元、馬鹿是6000美元。所以某省林業部門負責人說:與其被私人狩獵者偷獵,不如公開拍賣給外國獵人,他們打一只動物的價錢就能養活當地林業部門的一個人一年。
在這種管制和誘惑并存的環境下,林業部門的突破點就是尋找一種數目較多而不算珍稀的動物——如野豬,專供狩獵,一旦這種動物開禁,那么公開狩獵,辦狩獵場就都順理成章。湖南甚至有家涉外狩獵場專門打野豬。
劉智勇不了解湖北省外的情況,但知道湖北許多地方都提出要辦狩獵場,湖北咸豐興辦狩獵場的申請理由是野豬成群為患,當地“獸比人多”,要求成立專門的野豬狩獵隊伍,“在此基礎上成立湖北地區最原始、最刺激的狩獵場”。
“至少在神農架,野豬從來沒有多得不可開交,需要成立專門隊伍去打。”林區一名工作人員說,他解釋,野豬出現并非生態好轉的標志,當天敵少了的時候,野豬就成群結隊,也會沖下高山吃農民的田中谷物。但是小野豬很多不能過冬,只有一年生命,就是野豬和家豬配對生的小豬也活不過一年。而且野豬群中很容易流傳疫病,一死就是一群,神農架農民經常在山林里碰到死野豬。“靠自然調節是最好的辦法。”他覺得,以保護農民利益為名打野豬非常不真實,“農民和野豬相處這么多年都沒事情,哪里就需要大張旗鼓地成立專業狩獵隊了?”
神農架“公狩”的努力和背后動力
在前幾年,神農架旅游公司也曾考慮成立專業的涉外野生動物狩獵場,并且把專門的招商報告放在網絡上。當時信心勃勃建立的是一個湖北最大的半專業的狩獵場。
所謂半專業,是一半面對普通游客,放養一些“野化”過的普通動物,就是將家養的豬、羊、雞之類一直放養在野外,“用冷兵器進行狩獵”。而專業區域,則專門供會員進行狩獵,當時也打算用那些野化很成功的動物去冒充野生動物,“根據我們考察,國內的狩獵場通行這種做法,否則有些獵人根本什么都打不到”。甚至連專門的訓練野化的人員都安排好了,帶著一群豬,準備趕上山去。
但是事情很快擱淺了,原因并不是狩獵許可難以獲得,而是所需資金太大,按照劉智勇的估算,建一個專業狩獵場,光啟動資金就要三四千萬元,需要專門的會員休息區、動物野化區、動物尸體處理區,而且還需要劃出大致范圍,不能和別的地方沖突——當時定在神農架的高山地區,大九湖,廣告傳單上寫著,“風吹草低見牛羊”,正是狩獵的最佳場所。可是招商幾年來,一直沒有大筆資金投入,所以項目自行作廢。
狩獵場肯定是有吸引力的新旅游項目,雖然因引資失敗而流產,“但一旦條件成熟,我們還是會辦狩獵場”。劉智勇說,“至少,神農架辦起狩獵場總比別的地區有說服力吧?”
來源:網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