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談判，爭的是經(jīng)濟利益
2006-03-14
“今后20年，全球氣候變化對人類構成的威脅將勝過恐怖主義。”
這是美國五角大樓給布什總統(tǒng)報告中的一句話。但恰恰又是美國，至今仍不愿加入改善氣候的全球行動。不久前，記者參加了在加拿大蒙特利爾舉辦的聯(lián)合國氣候變化大會，對于氣候談判之艱巨深有體會。事實上，在圍繞氣候問題的激烈爭吵背后，都是各國在經(jīng)濟利益上的角逐。
艱巨程度不亞于世貿談判
記者在蒙特利爾注意到，會議舉辦方在新聞中心的每排電腦桌上都擺放了一個木制相框，上面的文字和圖標告訴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這里的電腦使用的是清潔的風力電，幾乎不產(chǎn)生溫室氣體。為了不讓會議本身給氣候變暖增加負擔，加拿大政府甚至專門在洪都拉斯投資了一個“綠色能源”項目，用污水處理過程中產(chǎn)生的氣體發(fā)電，由此減少的有害氣體排放量，足以抵消約萬名與會者帶來的溫室氣體排放量。
這些細節(jié)和行為無聲地宣示著應對氣候變暖的全球責任，流露出一種人類道德使命感。但是，平常對全球責任喊得最響的美國卻一再強硬拒絕重返《京都議定書》，使得這個實質性限制發(fā)達國家排放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的國際協(xié)定舉步維艱、進展緩慢。1997年達成的《京都議定書》規(guī)定，從2008年到2012年期間，主要工業(yè)發(fā)達國家的溫室氣體排放量要在1990年的基礎上減少5.2％。
參加蒙特利爾大會的一位中國代表對記者說，這表明了一個事實：《聯(lián)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締約方會議和該公約下的《京都議定書》締約方會議是一場長期而復雜的多邊談判，牽涉到經(jīng)濟、能源、政治問題，是各方利益和未來發(fā)展方向的爭奪，甚至可能挑戰(zhàn)現(xiàn)有世界力量分布的格局，從某種意義上說，其艱巨程度絕不亞于世界貿易組織談判。
在整個蒙特利爾大會的過程中，記者看到的情況確實如此。盡管會議現(xiàn)場此起彼伏地響起呼吁珍惜人類生存環(huán)境的聲音，盡管會議期間全球30多個國家同時舉行游行示威，要求國際社會采取切實措施阻止氣候變暖，但是為期兩周的正式會議卻自始至終充滿了分歧和爭論，許多人擔心這次會議無疾而終，《京都議定書》淪為一紙空文。
美歐在氣候問題上的博弈
在蒙特利爾，很多國家的與會代表都對記者說，布什之所以拒絕重返《京都議定書》，是為了維護美國大公司的利益。因為如果美國接受了《京都議定書》的約束，就不可能還像過去一樣，大量消耗能源和資源，卻不用為二氧化碳排放付出任何成本了。美國2003年的二氧化碳排放量高達57.28億噸，而《京都議定書》給它的排放標準只是12.6億噸。排放量超標，就必須花錢購買。按照歐洲碳信用市場目前的價格，每噸二氧化碳排放量售價在23歐元左右，美國要為超標部分支付1028億歐元。
美國還擔心，加入《京都議定書》可能會讓它的國際競爭力大打折扣，而歐洲的競爭力則將大大提升。歐洲長期致力于低碳經(jīng)濟，其經(jīng)濟和能源結構更有利于環(huán)保。歐盟已經(jīng)建立起了相當完備的體制，減排科技的研究和應用在世界上領先，低能耗、高產(chǎn)出、高效益的技術相當成熟，風能、潮汐能、生物能等新興能源的開發(fā)也如火如荼。英國代表團團長，環(huán)境、食品和農(nóng)村事務大臣貝克特女士對記者說，十幾年來，英國實現(xiàn)了國內生產(chǎn)總值增長36%，同時溫室氣體排放減少15%的成績，這可以證明：經(jīng)濟增長、生活提高，與降低能耗、減少排放可以同步實現(xiàn)，兩者并不矛盾。
有專家認為，如果世界經(jīng)濟能夠朝低碳方向發(fā)展，歐洲和美國在競爭力和國際地位上的差距將大大縮小。美國不希望看到歐洲在這個領域擔當領導者。這些也讓美國感覺到妥協(xié)的代價過于高昂。布什政府退出《京都議定書》的說辭是：“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將會影響美國經(jīng)濟發(fā)展。”
為了表達對《京都議定書》的反對，在蒙特利爾的會場里，一個名為公共政策國家研究中心的美國研究機構竟向與會者發(fā)放印有“碳排放信用”的衛(wèi)生紙，譏諷《京都議定書》下的“碳信用”制度是不如衛(wèi)生紙的廢紙。
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京都議定書》中排放交易、聯(lián)合履約、清潔能源機制這三個原則最初就是由美國代表提出的。當時，美國代表認為，美國國內的做法，證明了這是減排中成本最低的措施，減排要靠經(jīng)濟手段，應該符合成本最低、效益最高的原則。而美國現(xiàn)在又宣稱要在自愿的基礎上通過提高能效和推廣清潔能源來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很多環(huán)保組織的人都搖頭說：“不強制，沒有經(jīng)濟動力，有多少人會主動去減排？”
解決問題還要靠經(jīng)濟手段
由于美國堅持不參加強制減排行動，歐洲已經(jīng)陷入騎虎難下的處境。因為如果美國不重返《京都議定書》，就意味著歐洲需要為減排付出更多成本，而消耗的能源和排放的二氧化碳都占全球總量1/4以上的美國卻可以不受約束。
在蒙特利爾大會上，歐洲和加拿大等國一直不遺余力地說服美國加入全球行動，飽受抨擊的美國最終答應參加一個探討控制全球變暖長期策略的對話機制，但仍要求這一機制“不具約束力”，這一個后綴讓美國前面的承諾失去了意義。雖然在會議閉幕時，150多個《京都議定書》締約國最終同意就2012年后的溫室氣體減排問題開始談判，但人們對這個談判的前景并不樂觀。
解鈴還須系鈴人。專家認為，氣候變化由人類經(jīng)濟活動引起，解決問題最終要靠經(jīng)濟手段，僅靠道德力量的想法顯然是天真的。美國氣候專家艾琳·克勞森認為，對不同國家，不同工業(yè)領域，可混合使用強制和獎勵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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