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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信仰對中世紀騎士文學和哥特式建筑的影響
2006-03-15

基督教信仰對中世紀騎士文學和哥特式建筑的影響
武漢大學哲學系 趙林

公元476年西羅馬帝國滅亡后,整個西歐社會在蠻族入侵下陷入了所謂的“黑暗時代”。直到800年,隨著查理曼帝國的建立,西歐社會開始逐漸地恢復了元氣,并且曾一度出現(xiàn)了所謂的“加洛林王朝的文藝復興”。但是這種“文藝復興”的意義僅僅是針對蠻族入侵的那幾個黑暗世紀而言的,它的水平不用說與希臘文化相比,就是與羅馬文化相比也是望塵莫及的。因此,所謂“加洛林王朝的文藝復興”充其量不過是把處于普遍文盲狀態(tài)中的歐洲提高到小學生的水平而已。
盡管如此,這種文藝復興仍然可以被當作一個試圖超出中世紀早期的野蠻狀態(tài)的良好開端,它意味著在經(jīng)歷了一段蒙昧的黑暗時期之后,“日耳曼的君主制度終于與古典——基督教文化緊密結合在一起”了。這種最初的文化復興工作雖然是由查理曼帝國的統(tǒng)治者推動的,但是使歐洲文化免于湮滅的主要功勞還是應當歸于基督教會,正是由于基督教會在普遍蒙昧的中世紀早期保存了古典文化的火種(即使是以一種歪曲的方式保存的),才使得蠻族統(tǒng)治者的文明化教養(yǎng)成為可能。如果說西歐在羅馬帝國滅亡之后的那幾個世紀里陷入了一片鴻蒙未辟的愚昧狀態(tài),這并非基督教的過錯,而是蠻族入侵的結果。但是將蠻族從普遍的蒙昧狀態(tài)中帶入文明生活,使歐洲文化不至于因為一場蠻族入侵的浩劫而徹底湮滅,換言之,使古典文化的柔嫩根芽能夠在蠻族的鐵蹄踐踏之下堅韌地生存下來,并最終以扭曲的形式開出一朵驚心動魄的苦難之花,這卻是基督教的歷史功績。在中世紀,當入主西歐的蠻族們試圖用從北方森林中帶來的野蠻習俗替代羅馬世界的文明制度時,是基督教會這個唯一的有教養(yǎng)的教師,以上帝的名義把被扭曲了的古典文化因子注入到蠻族的體內(nèi),從而使后者逐漸放棄原始的野性,慢慢走上了文明化的道路。

在用基督教的唯靈主義圣水所澆灌的蠻族文化園圃里,生長出來一支絢麗奪目的花朵,這就是在中世紀騎士文學中所表現(xiàn)的那種忠誠、勇敢、高尚、純潔的騎士精神(Chivalry)。中世紀的騎士階層是一個居于封建領主與平民之間的社會集團,和貴族一樣,騎士的身分通常是由其家世和血統(tǒng)而決定。他們扮演著世俗統(tǒng)治者的軍事保護人的角色,常常因為出色的忠誠和勇敢而上升為貴族階層,因此許多貴族同時也是騎士。騎士的前身是蠻族統(tǒng)治者的軍事仆從——武士(Knights),這些武士最初是非常粗野的,在他們的身上打上了北方蠻族的驕橫暴虐的深深烙印,但是對于他們的蠻族首領,武士卻表現(xiàn)出極強的忠誠精神。當他們皈依基督教之后,他們也把這種忠誠精神轉(zhuǎn)向上帝。但是武士精神更多地還是表現(xiàn)了武士與首領(國王、諸侯等)之間的忠誠和互助的關系,這種關系最初完全是私人性的,是主仆之間的一種服務與保護的直接的個人聯(lián)系。它產(chǎn)生于日耳曼人對羅馬帝國的征服和建立蠻族王國的過程中,一開始就體現(xiàn)出效忠主人、珍視榮譽、視死如歸和強烈的復仇精神等特點。
到了加洛林王朝取代墨洛溫王朝以后,粗野的武士集團逐漸發(fā)展演變?yōu)轵T士階層,并且由于基督教的教化作用而日益變得文雅化。特別是在十字軍東征的時代,騎士階層被注入了新的精神,這種新精神與基督教的理想密切相關。這時在騎士身上表現(xiàn)出來的已不僅僅是對世俗首領(國王)的忠誠,而且更有一種對天國首領(上帝)的虔敬。騎士不僅是一位輕視死亡的英雄,而且也是一位虔誠高尚的殉道者。“對戰(zhàn)爭首領的個人忠誠的古代蠻族的動因受到了更高的宗教動因的影響,結果,騎士最終成為受到崇奉的人,他不僅發(fā)誓效忠于其主人,而且立誓成為教會的衛(wèi)士、寡婦和孤兒的保護人”。 這些新賦予的宗教和道德方面的美德(如宗教虔誠、扶弱濟貧等等),與武士集團原有的那種羅馬式的榮譽感以及北方蠻族的忠誠、勇敢精神結合在一起,就構成了基督教文化中的騎士理想或騎士精神的基本內(nèi)容。
在十字軍東征的過程中出現(xiàn)了龐大的基督教騎士團,這些騎士團構成了世俗社會與教牧社會之間的一座橋梁。基督教的騎士們胸懷著崇高的宗教理想,為了從異教徒手中奪回圣寢而進行殊死戰(zhàn)斗。這些騎士團由于已經(jīng)成為一個獨立的團體,因此騎士們以往所承擔的封建義務已不復存在,然而他們卻通過發(fā)愿服從基督教會而使自己義無反顧地承擔起宗教義務。騎士由封建領主的斗士轉(zhuǎn)而成為教會的斗士,他們自覺地遵守一種與修道士們所遵循的同樣嚴格的宗教觀念和組織原則,從而使騎士團成為上帝的牢不可撼的堅固堡壘。“于是,龐大的各騎士團特別是圣殿騎士團(Templars)的興起與衰落成了中世紀基督教世界中統(tǒng)一趨勢的發(fā)展與衰落的指示器。”
與此同時,當騎士團把古老的騎士理想完全置于宗教光環(huán)的籠罩之下時,在法國南部的封建社會中,出現(xiàn)了一種與之相反的世俗騎士理想。這種新興的騎士理想專注于羅曼諦克的愛情和高雅優(yōu)美的言行,它構成了中世紀盛期騎士文學的主要內(nèi)容和基本格調(diào)。道森認為這種新型理想的淵源可以在穆斯林西班牙社會中找到。這種充滿了浪漫情調(diào)的南國騎士風度雖然與基督教條頓騎士團的刻板嚴苛的作風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但是它很快就把基督教的唯靈主義思想融入自身之中,從而創(chuàng)造了一種絕對圣潔的理想愛情模式。
這種最初源于蠻族武士的粗魯野性、后來卻在基督教的熏陶之下變得文明高雅的騎士精神,成為中世紀盛期文學作品謳歌的主要對象,其結果就產(chǎn)生了名噪一時的騎士文學 。騎士文學的題材大多來自日耳曼人、凱爾特人和諾曼人的民間英雄傳說,如日耳曼英雄史詩《貝奧武甫》、《羅蘭之歌》、《尼伯龍根之歌》,反映北歐神話與英雄傳說的“埃達”和“薩迦”敘事系列,以及在凱爾特人中間廣泛流傳的關于亞瑟王的傳奇故事。此外也還摻雜著一些源于古代異教世界的英雄傳說。但是這些古代或中古時期的民間故事在騎士文學中已經(jīng)按照基督教的基本精神作了很大的修改,騎士文學把民間傳說中的種種離奇古怪的經(jīng)歷(其中特別是關于英雄與毒龍或惡魔戰(zhàn)斗的故事)與基督教的虔誠精神以及對理想女性的“羅曼諦克的愛情”(romantic love)聯(lián)系在一起,從而培養(yǎng)了一種富于幻想和怪誕色彩的浪漫情調(diào),即羅曼諦克(或羅曼斯)情調(diào)。約翰·麥茜寫道:“當時的羅曼斯,敘事詩、傳說以及民謠,大半是關于騎士在戰(zhàn)爭及戀愛上勝利的故事。這些故事大體又為各種集群,以亞歷山大大帝,或凱撒,或查理曼,或亞瑟等等虛構或真正的王為中心。冒險則大多雷同,大多互相因襲,不是遇龍,就是救遭難的女人,不是保障好人,就是懲罰罪人。其中所穿插的神話,則是基督教與非基督教的混合物。羅曼斯中的理想騎士,總是一個基督徒。”
騎士精神是基督教用信仰和靈性的圣水對法蘭克王國的粗野鄙俗的武士風尚進行凈化的結果,海涅將騎士稱為“受到基督教靈化的蠻力”在中世紀發(fā)展出來的“最稀奇的現(xiàn)象”。由于基督教的文雅風氣的濡染,騎士們雖然仍然保留著為榮譽而獻身的英雄氣概,但是在其他方面卻變得越來越文質(zhì)彬彬了。優(yōu)美典雅的禮儀逐漸掩飾了豪放不羈的舉止,對理想女性的贊美和愛戀——這是一種純粹精神性的或柏拉圖式的、不摻雜任何肉欲成份的愛情——成為對君王的忠誠和對上帝的虔信之外的第三個主題。“衰退中的騎士精神培養(yǎng)出‘羅曼諦克的愛情’,對一個理想的女人所產(chǎn)生的愛,一種做不到的,非塵世的,和精神上的愛。這個理想的女人是可以使崇拜者高貴起來。這種愛不是常被抒情詩人唱出的肉欲之愛,而是對典型女性美德近乎宗教式的摯愛。” 武士的忠誠、基督徒的謙恭,以及對理想中的女性的純潔無瑕的愛情,這是每個騎士必須具備的三種美德。一個優(yōu)秀的騎士應該既是一個視死如歸的戰(zhàn)士,又是一個謙卑虔誠的基督徒,同時也是一個行為高尚的情人。在騎士文學中反映出來的這種心心相印和純潔得近乎神圣的愛情,既是對中世紀的缺乏愛情基礎的封建政治婚姻的一種反抗形式,也是虔誠的基督徒對圣母瑪利亞的精神之愛的一種折射形式。在《尼伯龍根之歌》中,尼德蘭王子西格弗里為了對勃艮第王妹克琳希德的愛情,不惜降貴紆尊到勃艮第國王手下當一名待從,費盡千辛萬苦,最終與心上人結為眷屬。在關于亞瑟王的系列故事中,蘭塞羅特對亞瑟王后歸內(nèi)維爾的愛情、特利斯坦對綺瑟的愛情,都充滿了純潔而高尚的情調(diào)。心靈高尚的騎士們?yōu)榱诵哪恐械睦硐肱訉幵干嵘砭柢|,從而表演了一幕幕令人潸然淚下的浪漫故事。
騎士文學的浪漫情調(diào)由于與基督教的彼岸理想相結合而顯得格外動人,那些勇敢、虔誠和純情的騎士們,終因其高尚的品德而獲得了靈魂的永生。在《羅蘭之歌》中,當高傲而威猛的羅蘭伯爵終于因寡不敵眾而壯烈犧牲時,他頭枕著查理曼大帝所賜的寶劍,面向被伊斯蘭教徒所占領的西班牙而死,表現(xiàn)出堅貞不屈的精神。羅蘭的形象成為中世紀騎士理想的楷模和典范,而他的世俗生活的悲壯結局也轉(zhuǎn)而成為靈性生活的崇高起點——當黑暗降臨到他的眼簾中時,圣潔的天使們就簇擁著這位高貴騎士的靈魂上升到光輝燦爛的天國:

羅蘭躺在那株青松下,
面向西班牙,回憶著往事:
他想起,攻占的廣大河山;
想起美麗的法蘭西故鄉(xiāng);
想起同族的英雄騎士;
想起英明的查理大帝,
是他把自己撫養(yǎng)成人。
他嘆息,止不住淚水滔滔,
但仍舊忘不掉這些往事,
接著他又向上帝懺悔:
“天父啊,你是至圣至靈,
你從死者中喚回圣拉撒,
你從獅口中救出但以理。
求你救我的靈魂出難,
赦免我此生的一切罪愆!”
他把右手套伸向上帝:
圣伽卜里爾將它接住,
用手腕托著羅蘭的頭,
羅蘭合掌停止了呼吸。
上帝派來了天使,神丁……
簇擁著伯爵靈魂升天堂。

基督教已經(jīng)把古代日耳曼人的“粗獷的榮譽感”凈化為中古時代法蘭西人的文雅的榮譽感,新生的羅曼諦克的騎士精神在法國找到了最廣闊的馳騁場所。騎士精神從德國的蠻荒的曠野來到了法國的富麗堂皇的宮廷中,成為一種標志著貴族身份的昂貴的裝飾品。在中世紀后期,舉止優(yōu)雅的騎士們越來越注重虛浮矯飾的榮譽和羅曼諦克的愛情,乃至于使這些個人情感方面的要求有時候甚至與忠誠、虔信等騎士精神的基本原則相悖逆。到了中世紀文化衰落的時期,火藥的傳入雖然“把騎士階層炸得粉碎”,但是騎士文學所大力渲染并加以理想化潤色的騎士精神卻在近代西方文化中得以保存,它后來逐漸演變?yōu)橐环N多情的(而不是像羅馬人一樣無情的)個人英雄主義,尤其能適合熱情奔放、珍惜名譽并且愛向婦女獻殷勤的法國人和西班牙人。結果就產(chǎn)生了法蘭西式和西班牙式的矯揉造作而又優(yōu)美典雅的貴族風范,這種貴族風范構成了17世紀歐洲古典主義文學的主旋律。
正如基督教的神秘主義在近代德國意識形態(tài)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一樣,基督教培育的騎士精神對近代法國上流社會的行為方式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無論是在法國古典主義的戲劇中,還是在大仲馬等人的傳奇小說中,我們都可以看到中世紀騎士的身影,這些身影成為巴黎的貴族們極力仿效的榜樣。個人英雄主義和熱忱的獻身精神、強烈的榮譽感(它導致了近代法國和西歐各國上流社會中盛行的決斗風氣)、對婦女的尊重和羅曼諦克的愛情、對弱者的同情和俠肝義膽,以及講究儀表瀟灑和言辭文雅的風氣,這一切近代的貴族風范都是中世紀騎士精神在法國的產(chǎn)物,并從法國擴及到整個歐洲。丹納認為,17世紀的法蘭西成為全歐洲的文明教師,它教會了一切開化和半開化的民族一套行禮、微笑和說話的藝術。而這套優(yōu)雅的藝術究其根源則濫觴于中世紀的騎士精神。

然而中世紀基督教的最杰出的文化成就還不是騎士文學,而是哥特式建筑。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唯靈主義杰作能夠一下子把人的靈魂帶入到徹心透骨的謙卑和深沉悲切的懺悔之中。“中世紀的藝術天才,不表現(xiàn)于我們目前所討論的文學,而表現(xiàn)于建筑及其與建筑有關的藝術。當時的哥特式寺院,如果不能使一個近代人覺得自己的渺小,至少也可以打擊他的傲慢,使他不敢對他的中世紀祖先取鄙視的態(tài)度。”
“哥特式”(Gothic)一詞最初源于哥特人,中世紀初期的人們用這個詞來形容一切野蠻、陳舊和丑惡的東西。然而到了12世紀以后,哥特式藝術——它的最高成就表現(xiàn)在哥特式建筑中——作為一種熔鑄了濃厚的基督教神秘主義意韻的新穎形式,成為風靡歐洲的、最高貴典雅的藝術風格。現(xiàn)今在西方仍然屹立著的許多氣勢恢弘的大教堂,如巴黎圣母院、亞眠大教堂、蘭斯大教堂等等,都是哥特式藝術的杰作。哥特式藝術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最充分地體現(xiàn)了精神對物質(zhì)、基督教唯靈主義對粗野的蠻族文化的制服過程,它以一種外在性的凝固形式形象地反映了中世紀西歐人內(nèi)心深處洶涌激蕩著的神秘而詭譎的宗教感受。在哥特式建筑的典型作品——天主教堂中,不僅是那高聳入云的尖頂、充滿了怪誕和夸張?zhí)攸c的巨大肋拱、五光十色的花窗隔屏,甚至連每一塊石頭、每一片玻璃和每一個精雕細縷的局部都在宣揚著基督教的彼岸精神和靈性理想:

我們在教堂里感到精神逐漸飛升,肉身遭到踐踏。教堂內(nèi)部就是一個空心的十字架,我們就在這刑具里走動;五顏六色的窗戶把血滴和膿汁似的紅紅綠綠的光線投到我們身上;我們身邊嗚嗚地唱著喪歌;我們腳下滿是墓碑和尸骸,精神沿著高聳筆立的巨柱凌空而起,痛苦地和肉身分裂,肉身則像一襲空乏的長袍撲落地上。從外面來看,這些哥特式的教堂,這些宏偉無比的建筑物,造得那樣的空靈、優(yōu)美、精致、透明,簡直叫人要把它當作大理石的布拉邦特花邊了:你這才真正體驗到那個時代的巨大威力,它甚至能把石頭都弄得服服帖帖,石頭看來都鬼氣森森地通靈會意似的,連這最頑強的物質(zhì)也宣揚著基督教的唯靈主義。

哥特式建筑是從羅馬式建筑(Romanesque)中發(fā)展出來的,但是它卻與羅馬式建筑有著巨大的形式上的差別,而且二者代表著全然不同的精神基質(zhì)。羅馬建筑款式的教堂出現(xiàn)于中世紀早期即“黑暗時代”,盛行于11世紀和12世紀初期,它的前身是古典的羅馬長方形會堂建筑(basilica),即一種有著圓頂大廳和圓形拱門的建筑物。羅馬式教堂的建筑構件以圓拱為主,整個建筑結構堅固厚實、四平八穩(wěn),強調(diào)整齊壯觀和粗獷有力,于樸實無華的藝術風格中蘊涵著莊重肅穆的神圣感,顯示出一種凝重威嚴的精神氣質(zhì)。“羅馬式建筑盡管有其多樣化的特征,而主要是表達早期基督教信念的莊嚴性及武功歌的粗獷力量;相反地,哥特款式卻富于戲劇性,高聳云端,引人入勝,它含有人們所向往的高度浪漫色彩的意境。”
與羅馬式建筑不同,哥特式建筑以纖柔華麗的藝術風格和怪異夸張的浪漫氣質(zhì)而著稱于世,它卓越地反映了中世紀盛期人們痛苦絕望的現(xiàn)實生活與奇思異想的浪漫激情之間的那種驚心動魄的巨大反差和令人驚異的強烈渴望。“那種微妙而病態(tài)的詩意,夸張的程度正好反映奇特的情緒,騷亂的幻想,強烈而又無法實現(xiàn)的渴望,這都是僧侶與騎士時代所特有的。” 到了12世紀以后的時代里,哥特式建筑不僅以肋弓拱頂和尖形拱門取代了羅馬式建筑的圓形拱頂和拱門,以五彩繽紛的玻璃花窗、輕盈纖巧的飛扶壁、玲瓏剔透的雕塑和色彩斑斕的教堂內(nèi)觀取代了羅馬式建筑的笨重厚實的石頭護墻、呆板僵硬的平直結構、單調(diào)樸素的回廊裝飾和陰暗壓抑的室內(nèi)氣氛,而且更以一種大膽而怪誕的浪漫風格和瘋狂而病態(tài)的詩意想象力,取代了羅馬式建筑的嚴謹而凝重的實用風格。哥特式教堂的整個建筑風格、色彩配置和內(nèi)部雕鏤,都是為了烘托一個基本思想,這就是空靈幽邃的天國意識;都是為了激發(fā)一種感受,這就是深沉痛悔的罪孽感。一個虔誠的基督徒,一旦當他走進這種按照十字架模式和基督教精神而設計的巨大建筑物中,他的靈魂立即就會被這唯靈主義的精巧軀殼所震懾。哥特式教堂就是一個向信仰者敞開的“天國的窗口”,透過色彩斑斕、令人目眩神迷的玻璃花窗,光彩照人的上帝正在把他那充滿慈愛和柔情的目光投向誠惶誠恐的虔信者;而在教堂正中高聳的十字架上,基督的痙攣的肌軀和痛苦的面容又不由分說地把人們的靈魂帶入了無盡的痛悔之中。這是一個龐大的精神與肉體的分離器,在充溢于高遠的教堂空間的絕望與希望、悔罪與祈求的矛盾氛圍里,精神在自我超越的迷狂中沿著高高的穹頂上升到明凈的天國,肉體卻如同沉滓一般匍匐在地。在經(jīng)歷了這樣的痛心疾首的懺悔之后,當人們從教堂中走出去時,他的靈魂無疑已經(jīng)在這座哥特式的“煉獄”中經(jīng)受了一次脫胎換骨式的凈化過程。
關于哥特式教堂所產(chǎn)生的那種奇特的宗教效果,丹納寫道:

走進教堂的人心里都很凄慘,到這兒來求的也無非是痛苦的思想。他們想著災難深重,被火坑包圍的生活,想著地獄里無邊無際,無休無歇的刑罰,想著基督在十字架上的受難,想著殉道的圣徒被毒刑折磨。他們受過這些宗教教育,心中存著個人的恐懼,受不了白日的明朗與美麗的風光;他們不讓明亮與健康的日光射進屋子。教堂內(nèi)部罩著一片冰冷慘淡的陰影,只有從彩色玻璃中透入的光線變做血紅的顏色,變做紫英石與黃玉的華彩,成為一團珠光寶氣的神秘的火焰,奇異的照明,好像開向天國的窗戶。
如此纖巧與過敏的想象力絕對不會滿足于普通的形式。先是對形式本身不感興趣;一定要形式成為一種象征,暗示莊嚴神秘的東西。正堂與耳堂的交叉代表基督死難的十字架;玫瑰花窗連同它鉆石形的花瓣代表久恒的玫瑰(玫瑰象征著天國中極樂的靈魂——引者);葉子代表一切得救的靈魂;各個部分的尺寸都相當于圣數(shù)。另一方面,形式的富麗,怪異,大膽,纖巧,龐大,正好投合病態(tài)的幻想所產(chǎn)生的夸張的情緒與好奇心。這一類的心靈需要強烈,復雜,古怪,過火,變化多端的刺激。他們排斥圓柱,圓拱,平放的橫梁,總之排斥古代建筑的穩(wěn)固的基礎,勻稱的比例,樸素的美。……從發(fā)展的普遍看,哥德式建筑的確表現(xiàn)并且證實極大的精神苦悶。這種一方面不健全,一方面波瀾壯闊的苦悶,整個中世紀的人都受到它的激動和困擾。

這種具有極其強烈的宗教寓意和象征特點的建筑風格到中世紀后期越來越瘋狂地朝著單純形式化的方向發(fā)展,一些教堂由于片面地追求裝飾的精美華艷和外觀的纖巧怪異,完全不顧結構的堅固。這種一味講究形式的做法導致了所謂“火舌式”建筑的出現(xiàn),如斯特拉斯堡、米蘭、紐倫堡和勃羅等地的教堂。這些教堂從整體造型到局部裝飾都力圖表現(xiàn)一種向上升騰的意境,猶如熊熊燃燒的火舌,象征著焦灼不安的靈魂企圖超越苦難的現(xiàn)實生活而趨向光輝燦爛的彼岸世界的強烈愿望。哥特式建筑在其發(fā)展的過程中,與騎士文學一樣宣泄著一種虛飾浮夸和矯揉造作的病態(tài)情緒。這種嬌艷而又怪誕的病態(tài)情緒,一方面抒發(fā)著痛苦的呻吟,另一方面則昭示著光明的理想。在這里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種驚世駭俗的強烈反差、奔涌狂放的奇思異想,以及朦朧迷離的夢幻神韻,則由于時代的距離感和夸大作用而變得美妙無比,竟成為近代浪漫主義、尤其是德國浪漫主義的靈感源泉。當施萊格爾兄弟等19世紀的德國浪漫派在詩歌中呼喚著“中世紀月光朦朧的魔夜”和日耳曼式的陰森可怖的古堡幽靈時,他們正是從哥特式建筑和騎士文學所表現(xiàn)的詭異神秘的中世紀藝術風格中汲取精神養(yǎng)料的。海涅在談到德國浪漫派的特點時一針見血地指出:“它不是別的,就是中世紀文藝的復活,這種文藝表現(xiàn)在中世紀的短歌、繪畫和建筑物里,表現(xiàn)在藝術和生活之中。這種文藝來自基督教,它是一朵從基督的鮮血里萌生出來的苦難之花。”
哥特式建筑構成了中世紀基督教文化的標志性成就,它一方面典型地反映了基督教的崇高典雅的圣潔理想,另一方面又表達著世俗社會的躁動不安的痛苦現(xiàn)實。它那纖巧怪誕的藝術形式將玉潔冰清的唯靈主義理想與苦難深重的禁欲主義生活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使人在哥特式教堂這幽邃神秘的巨大十字架內(nèi)部深切地感受到靈魂與肉體之間的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感受到一種超凡脫俗的精神迷狂。它是神圣純潔的天國境界在人間的直接呈現(xiàn),以一種“痛苦的極樂”方式宣揚著基督教的救贖福音和純凈理想。在充滿了卑污的人欲的世俗世界里,哥特式教堂就如同一座座承擔著崇高使命的人間煉獄,艱難而痛苦地從事著凈化靈魂的神圣工作。到了中世紀后期,隨著基督教文化向著虛偽和腐敗的方向迅猛發(fā)展,哥特式建筑本身也成為了一種莫大的諷刺,它那崇高圣潔的形式與羅馬教會腐化墮落的現(xiàn)實之間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從而使其日益蛻化為一個缺乏靈魂的空洞軀殼,一個喪失了精神內(nèi)涵的抽象形式。直到特蘭托宗教會議大力整飭教會道德和革除教會腐敗之后,哥特式建筑才重新恢復了名副其實的神圣性和莊嚴性。時到今日,哥特式建筑已經(jīng)成為一個精神苦難時代的文化象征,它那精美絕倫的藝術形式令我們贊嘆不已,它那幽暗陰郁的歷史記憶卻令我們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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