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我70歲時,他可以自力更生。”
鋼琴調律師,是如今已24歲的韋一哲的第一份職業。“他在去年12月,通過了全國鋼琴調律師初級考試,如今已經持牌調了近50臺鋼琴。”一哲媽媽李若蘭表示,“一哲與人溝通還是有障礙,雖然目前大多是朋友關照的活,但他調得很認真也很準。”
2歲被診斷為重度自閉癥,6歲才開口說話,可他又是被媒體多次報道的“藝術天才”:12歲開始學鋼琴,兩年后鋼琴過8級,5年后過了10級,17歲開始自己作曲。雙排鍵、吉他、貝斯、繪畫,樣樣拿手,在各種樂器、繪畫大賽中斬獲獎項。
一哲剛出生時,護士們稱贊他是“醫院里最漂亮的小孩”。但好景不長,一哲媽媽李若蘭初為人母的喜悅被一紙診斷毀滅。24年間,她堅持將確診為自閉癥的一哲推向社會,一哲也漸漸愿意適應這個與他平行的世界。
據2016年出版的《中國孤獨癥家庭需求藍皮書》顯示,中國成年自閉癥人士的就業率不到10%。由此,韋一哲已然是自閉癥群體的“翹楚”,可媽媽李若蘭還是為孩子的未來捏一把汗。
“我一直很焦慮很害怕,他越來越大,出路在哪里?”
當自閉癥患者上崗
“我要去上班啦!”26歲的張鷺杰,在找到工作后顯得特別開心。他與韋一哲一樣,也是一名自閉癥患者。
與鷺杰一道成功就業的還有他的兩位同學,三人在4月2日世界自閉癥日前夕簽下了就業協議。經過一個月的培訓,在專業老師的悉心指導下,他們掌握了技能,制作出了蛋黃酥、鳳梨酥等多種糕點,另外還有7名學員順利結業。
“半自動化的制造業,不復雜的手工操作,殘疾人完全可以勝任甚至做得更好。” 環磁偉業總經理鄭雷偉一直這樣認為。目前鄭雷偉所在公司正式聘用的殘疾人共有28位,其中包含肢體殘障者、智力殘障者、聽力障礙者、語言障礙者,宇航是其中唯一一名自閉癥患者。
分揀制作磁芯配件是自閉癥患者宇航的工作。他現在一個月可以掙將近3000元。此前,他在普通學校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2014年畢業于大連一家職業技術中專。
宇航早晨洗漱完畢后便騎車上班,吃過早餐,就坐在車間工作臺旁拿起鑷子,熟練地夾著金屬圓環,分揀從流水線上制作好的磁芯配件。若沒有其他事情,他一上午都不說一句話,只專心于自己的工作。
中山三院兒童發育行為中心主任鄒小兵教授介紹,社會對大齡自閉癥患者能否勝任某些工作抱有懷疑,但其具有就業能力這件事在歐美、日本等發達國家早已有成功的實踐。在認識、理解、包容和支持的前提下,自閉癥患者不僅具備就業能力,且適合的職業范圍也較寬,如圖書管理員、程序員、統計員、清潔工、理貨員、教師等。
無數自閉癥患者仍待就業
能夠順利通過培訓后就業,一哲、鷺杰與宇航無疑都是幸運的,但對更多的自閉癥青年來說,求職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沒有工作的他們只能被父母圈養家中。
自閉癥青年阿飛今年32歲,16歲從特教學校畢業后,他就一直待在家,每天能做的事只有吃飯和睡覺。母親嘗試過帶他去找工作,總是碰壁;而在家待久了,阿飛漸漸變得更加怕陌生人,害怕和人接觸,后來連出門都不太愿意。
面臨同樣困境的還有23歲的自閉癥患者文文。她從特殊學校培智部職高班畢業后,曾在愛心平價超市做過一段時間。據其母親李霞介紹,即便已經接受過相關教育,但文文在工作時還是跟不上,現在在??谝患噎h保站義務進行垃圾分類和處理。
由于就業環境和孩子自身的情況,現在文文又面臨著再次關在家里自閉的情形。和文文一同走來的很多孩子,已經又重新回到家里了。
小蝸牛身心障礙者家庭支持中心理事長陳英把阿飛和文文這種變化稱為“失去社會性”,也就是逐漸喪失融入社會的能力,這正是自閉癥青年長時間脫離人群帶來的負面影響。
陳英投身民間公益組織事業多年,接觸了很多自閉癥的家庭。在她看來,這些大齡自閉癥青年只有少數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就業,一部分人到了街道殘疾人職業援助中心實現輔助性就業,但一畢業就被迫“回歸家庭”是更多的自閉癥青年特別是重度自閉癥青年的歸宿。
她認為,自閉癥青年就業最大的問題是社交障礙,無法順暢地與人交流,快速融入陌生職場和社會,而要解決這類問題,一個比較可行的思路是提供支持性就業服務,在自閉癥青年就業之路引入一個“就業輔導員”的銜接角色,由就業輔導員根據不同人的特質為自閉癥青年提供個別化支持,幫助他們適應、融入環境,勝任一定的簡單工作,在磨合成功后慢慢撤離,最終實現獨立就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