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樸(資料圖 源自網絡)
但是有人會不同意。因為“世界大同”有“同而不和”的嫌疑;而“平天下”有“蕩平天下”的架勢,都不是什么好詞,還是避開為妥。
這不是我在故意制造矛盾,它們都有事實根據。早些年就有人說過,主張大同的《禮運》篇是墨家作品,因為它“尚同”。至于釋“平天下”為蕩平天下,則是前三四年在一次高檔的學術會上困惑了許多學者的難題。
這只是兩個例子,表明了傳統文化在喪失自己的氛圍以后,所難以逃脫的尷尬。
其實,在它們自己本來的家園里,所謂“大同”,就是“不同”,就是“和”;所謂“世界大同”就是“協和萬邦”。這樣的政治理念、哲學思辨和精辟用語,在中國傳統文獻中,是屢見不鮮的。
至于“平天下”或“天下平”,按其所自出的《大學》所說,乃是“欲明明德于天下”的意思。且勿論這個“明德”為何,“明明德”一事之絕非蕩平誰個或平定何方,則是毫無庸議的。另外,在傳統文獻中,更有“至平”或“太(大)平”一說,以“不同而一”為平天下或天下平的表現(參見《荀子·榮辱》),它與我們善良學者所擔心、霸道帝國所向往的什么先發制人的蕩平,是有天淵之別的。
這兩個例子,一個是和,一個是平。“和平”兩個詞,后來又組合成一個詞,作為“戰爭”的對立面,原意遂漸行漸淡,鮮為人知了。語詞的變化發展,是種種情況促成的。希望我們弄清它們的脈絡,數典而不忘祖,好好弘揚自己的文化,享用自家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