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看電視的人,一定看到過由著名演員濮存昕出演的一個關于預防艾滋病的公益廣告,與濮存昕配戲的“男二號”是一位22歲的小伙子,雖然在廣告中他只出現一個背影,但作為艾滋病患者肯在媒體上露面,他的義舉還是引起了社會的不小震動。
....2000年冬天的一個上午,醫院病房的走廊里,一個身體瘦弱、面色蒼白的小伙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他太瘦了,走路直打晃,身體好象連支撐他身上穿的軍大衣的力氣都沒有。護士告訴我,他就是和濮存昕拍電視廣告的“男二號”。我們坐下來,話題就從拍廣告開始。
....“你就叫我王偉鵬吧,拍廣告時大家都這樣叫我。”我們的談話一開始他就爽快地對我說。
....“你能站出來拍廣告真令人佩服。”我說。
....“這沒什么。聽說已經播出了,我還沒看見呢。今年夏天中央電視臺到醫院來拍廣告,醫生動員了當時正住院的幾個艾滋病人,可這事大家惟恐躲之不及,沒有人愿意出面。當時我媽也有顧慮,怕惹上麻煩,同病房的病友也勸我別干,大家的理由是社會不了解艾滋病,一聽說是艾滋病嚇得要命,怎么還敢上電視!可我想這事總得有人干,我們需要別人的理解,得自己站出來說話。”
....由于艾滋病的一個重要途徑是通過性傳播,因此一些病人最忌諱詢問他們感染的原因,可小王不同。他告訴我:“我的病是通過性傳播感染的,不過是被別人脅迫的。那時候,我在一家賓館實習,認識了一個男人,他用各種手段引誘我,只要我想離開他,他就又是哀求、又是打罵,甚至用自殺來威脅我。我們保持這種關系整整兩年的時間……。我是父母的獨子,我現在這樣怎么對得起父母。”談到這兒,他有點兒說不下去了,我看到他的眼里有亮亮的東西在閃動。剛好有個護士從我們身旁經過,護士剛剛下班,穿的是便裝,她主動招呼小王“哎,來啦,今天來抽”可能是護士的便裝打扮,小王遲疑了片刻:“呦,是馬姐啊!你下夜班?”“啊,我走了,你們聊。”我趁此轉換了話題:“看來,你和這兒的醫生護士都挺熟。”他咳嗽著,使勁兒點著頭,說:“我對這個護士印象特好,她總是那么和氣,……”他又大聲地咳起來,我怕他太累了,就結束了我們的談話。
....幾天以后,病房的醫生告訴我:小王病情加重又第二次住進醫院。得到這消息我趕忙去看他。見到他時他正在打吊針,面色蒼白,喘著粗氣,虛弱的連坐都困難,他認出是我,點著頭算是和我打招呼。小王的老父親已經頭發花白了,正在病床前忙碌著,他老父親告訴我:他總是發燒,身子特虛。我安慰著老人家。后來又跑去醫生辦公室問小王的病情,主治大夫講他病情實在不樂觀,由于合并了結核,使用抗病毒的藥物也不合條件,只能用中藥試試。我心里挺不是滋味。
....又是幾天以后,我去病房再見小王,經過幾天調養,小王精神好了許多,人已能坐起來說話,體溫也基本正常。那一陣子正趕上艾滋病宣傳日快到了,不斷有媒體聯系來采訪,需要艾滋病患者的配合。我挺為難,開口說吧,看看小王實在虛弱,不說吧,還真找不到和媒體配合的艾滋病人。我試探地把媒體想采訪的意思告訴他,沒想到他真答應了。
....接連的幾天,小王不斷被媒體“騷擾”,人們通過報紙得知小王的病情后,一位不知名的小姑娘親手制作了一只“一帆風順”的壁掛,冒著雪送到醫院,還有不知名的朋友捐來款,希望能為王家幫點小忙。小王讓父親將這筆為數并不多的款轉給醫院的紅絲帶之家。我心里很感動,因為我知道,雖然這筆錢不多,可小王一家生活艱苦,為了給小王治病,王家已舉債上萬,早已退了休的王父,白天照顧王,晚上還要到一家單位上夜掙點錢。我為自己不斷帶來記者打攪小王感到不安,也發現小王臨床病友的不滿,他們好象在和小王嘀咕什么,可這并沒有改變小王和媒體合作的初衷。
....艾滋病宣傳日結束后,我抽空到商場買了點東西送給小王,一件羽絨背心和一些食品。希望那件背心能給他遮點兒風寒。
....12月中,聽說小王出
回家調養了,以后又趕上年底、年初,單位的工作忙起來,我就沒顧上打聽他的消息。
....春節放了七天長
,一上班,病房醫生告訴我小王走了,他走后家人按照他的遺愿把遺體捐給了醫院,希望能給醫生們研究艾滋病帶來幫助。我再次被小王感動了,也為沒能再見他最后一面而遺憾。
....清明節的前一天,霏霏的小雨讓我想起了小王。我給小王的父母打了個電話,希望他們減輕些失去愛子的悲痛。在媒體工作的朋友小鄭向濮存昕通報了小王去世的消息,很意外濮存昕平生第一次寫了奠文,悼念這位生前勇敢出鏡做預防艾滋病宣傳、身后將遺體捐出供艾滋病醫療研究的小伙子,同時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艾滋病,正確對待艾滋病人。
文章來源:攜手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