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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國際艾滋病大會海報 |
全球艾滋病病毒攜帶者總人數目前在4000萬左右,其中2/3集中在南部非洲,那里大多數國家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占到總人口的1/4以上。其中感染速度最快的人群是18-25歲的婦女。
當丈夫不讓她們用避孕套時
“為什么不大力提倡女用避孕套?”愛爾蘭前女總統瑪麗·羅賓斯大聲疾呼,“這東西既安全又可靠,我不明白抗艾滋病組織為什么不多發一些給鄉下的黑人婦女。”
31383名代表,聽眾中一位來自南非的女記者小聲抱怨:“她們的丈夫不讓她們用,有什么辦法。”她無奈的聲音代表了當今國際抗艾領域所面臨的最大障礙——無知的人群。
雞尾酒療法是目前被證明能夠非常有效地抑止艾滋病病毒(HIV)繁殖的方法。如果病毒產生了耐藥性,只要換一種配方就可以了。可是這一類抗艾藥物的價格居高不下,來自第三世界的艾滋病患者只有約1/5的人能夠吃上藥,還都不是最好的藥,這使窮國的艾滋病患者死亡率一直持續上升。
使用避孕套,換干凈的針頭,是預防艾滋病行之有效的方法。可是,避孕套,不管是男用的還是女用的,主動權都掌握在男方手里,尤其是在女性地位很低的南部非洲更是如此。非洲婦女除了指望丈夫潔身自好之外,沒有任何辦法保護自己的身體。
“我們能把宇航員送到月亮上去,為什么沒有能力研制出一種讓女性使用的抗艾藥物呢?”一位烏干達婦女在一次抗議家庭暴力的會議上發出了這樣的疑問。這事發生在1991年,當時臺下坐著一個名叫路易·海斯的美國抗艾組織工作人員,她被這個簡單的問題問住了,回去后私下調查了一番,意外發現哥倫比大學的一名科學家齊娜·斯坦也在考慮這件事,而且已經有了一些進展。斯坦的辦法就是找到一種女用陰道殺菌劑(Microbicide),殺死或者阻止艾滋病病毒入侵。海斯受到齊娜的鼓勵,拉上幾個朋友成立了一個非政府組織,開始向聯合國以及國際衛生組織施加壓力。她的努力很快有了成效。1992年,國際衛生組織設立了殺菌劑研究基金,5年之后,世界“女用殺菌劑研究聯盟”成立。到目前為止,一共有5種新藥進入了Ⅲ期臨床試驗,19個非洲國家將近27000名婦女正在試用這種新藥。如果成功的話,廣大女性很快就能有屬于自己的抗艾藥物了。
今年的國際艾滋病大會上最熱門的話題就是把“權利交給女性”,而女用殺菌劑是代表們討論最多的新藥。羅賓斯指著Microbicide這個單詞說:“在兩年前的曼谷艾滋病大會上,代表們還不知道如何發音呢,可今年的大會到處都在談論它。”據介紹,目前世界上一共有30~40種新的女用殺菌劑處于研究階段,14種藥已經開始了不同階段的臨床試驗,最快的明年就能出結果了。
據推算,假如一種殺菌劑能有30%-40%的有效率,就能在未來的3年時間里拯救270萬個生命。不過,科學家提醒公眾,任何藥物都必須經過嚴格的臨床試驗才能上市,如果為了加快速度而忽略科學的嚴謹性,很可能會鑄成大錯。
克林頓演講 PK 5分鐘科學報告
Microbicide這個詞原先泛指任何能夠阻止細菌和病毒感染的東西,現在特指女性施放在陰道中的具有抗感染作用的凝膠、乳液或者栓劑,非常類似目前已經商品化了的女用陰道殺精劑。事實上,最早被用作抗艾殺菌劑的正是一種名為壬苯醇醚(Nanoxynol-9)的女用殺精劑,初步研究發現壬苯醇醚能夠在體外實驗中阻止艾滋病病毒的復制,避孕套制造商們便把它涂在避孕套外面,作為抗艾殺菌劑使用。可是,進一步的觀察研究發現,壬苯醇醚中含有清潔劑(Detergent)成分,會腐蝕陰道內壁,形成潰瘍,而這些破損之處正好給艾滋病病毒提供了入侵的門戶。也就是說,使用壬苯醇醚反而會加大艾滋病病毒感染的幾率!目前國際醫學界已經達成共識,不再推薦使用壬苯醇醚作為抗艾殺菌劑了。
目前國內一種名為“裹洞”的女用殺菌劑,就屬于含有清潔劑的第一代殺菌劑,沒有經過臨床驗證。如果有人相信使用這種殺菌劑能夠抗艾滋病,放棄使用避孕套,將可能導致難料的后果。
第一代殺菌劑是依靠清潔劑對病毒外殼的腐蝕作用來消滅病毒的,少了清潔劑還不行,因此必須開發新的思路。第二代殺菌劑采用的是非專一性的防止傳染方式,也就是說它們能阻止大部分細菌和病毒的傳染。如正在進行Ⅲ期臨床試驗的兩種新藥Carraguard 和PRO 2000 ,都含有硫化多糖,能夠阻斷病毒和陰道細胞的結合。還有一類新藥能夠保持陰道內的酸性環境,消除堿性的精液對酸性陰道分泌液的中和作用。絕大多數病菌(包括艾滋病病毒)不能在酸性條件下存活,因此這樣做也能保護陰道壁不受外來病菌的侵犯。這類藥物的代表是BufferG el和A cidform 兩種新藥。
第三代殺菌劑采用比較專一的辦法來抵抗艾滋病病毒的入侵。比如一種名叫PMPA的新藥能夠阻止艾滋病病毒的復制,還有幾種處于實驗室階段的新藥能夠專一性地殺死艾滋病病毒。這類藥技術含量很高,需要更多的研究投入。值得一提的是,有些婦女天生對艾滋病病毒具有抵抗能力,搞清她們的秘密有助于開發更加高效的殺菌劑。加拿大曼尼圖巴大學的科學家在這次大會上報告了一個新發現,他們調查了2250名肯尼亞女性性工作者,發現其中有80%的人都是HIV攜帶者,但是卻有一些婦女在工作了10多年后仍然沒有感染HIV。科學家們提取了這些婦女的陰道分泌物,發現其中一種名為Trappin-2的蛋白質含量比對照組高。研究表明,這是一種人類獨有的蛋白酶,很可能具有殺死艾滋病病毒的功效。他們正在進一步研究Trappin-2的性能,希望能夠用來制造專一而又高效的殺菌劑。
殺菌劑這類藥物在實驗室階段的研究相對容易,最大的困難在于臨床試驗,因為所涉及的實驗對象大都是沒有什么文化的婦女,教她們使用這種新產品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南非醫學研究委員會會長吉塔·拉姆吉在第16屆國際艾滋病大會上描述了這類臨床試驗的困難:“村民大都不懂科學,甚至連HIV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說臨床試驗了。她們經常會為了取悅實驗人員而撒謊說自己用過了。”為了應付這種現象,Carraguard的研制者——一個名叫“人口委員會”的非營利組織開發了一種生物染料,能和陰道內壁的分泌液發生化學反應,變成藍色。他們把這種染料涂在Carraguard推進器的外壁,如果推進器確實進入過陰道,就會在其表面留下分泌液。試驗人員回收了這種推進器后只要進行一次染色,就可以知道推進器是否被正確使用過。
“我真不敢相信會有這么多人來聽我的報告。”Carraguard的科研人員斯泰芬尼·斯科勒驚訝地表示,“我只不過做了一個5分鐘的簡短介紹,而與此同時克林頓正在發表演說呢。”有40多名科研人員放棄了一睹克林頓“尊容”的機會,來聽這個簡短的報告,報告完后不少人仍然纏著斯科勒問個不停。“其實這個染色法非常簡單,費用極低。”斯科勒解釋說,“我們生產的Carraguard用的是從海帶中提取的成分,非常廉價。”在貧窮而又落后的非洲,任何新技術必須能適應使用它的環境,才會行之有效。
大制藥公司不資助女用殺菌劑的研究
“女用殺菌劑的臨床試驗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吉塔·拉姆吉博士介紹說,“南部非洲女性的艾滋病高感染率和高懷孕率為這類實驗增加了許多工作量。”拉母吉舉了一個例子:工作人員曾經去南非一個小村子招募志愿者,好不容易從20800名女性村民中招到5935人,可一檢查,發現大多數人要么懷孕了,要么已經感染了HIV,都不能作為實驗對象。最終只有1515個人合格。如此高的淘汰率意味著高昂的研究費用。由于殺菌劑的使用者大都是非洲貧窮的婦女,根本無錢買藥。目前所有這類藥品都是由非營利組織或者政府機構資助的,沒有一家大的制藥公司參與其中。或許應該感謝比爾·蓋茨,他的蓋茨基金資助了大部分女用殺菌劑的研究。在他的帶動下,全世界女用殺菌劑的研究經費從2000年時的6500萬美元上升到去年的1.64億美元,其中絕大部分臨床試驗都選擇在南部非洲進行,因為那里的情況實在是太糟糕了。
在南非,目前大約有1/3的人口是艾滋病病毒攜帶者,卻只有17%的病人能夠得到抗艾藥物。去年,32萬南非人死于艾滋病,平均每天要死將近900人。大制藥公司的袖手旁觀或許是非洲抗艾工作進展緩慢的原因之一,但一些政府部門對此似乎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南非的衛生部部長就在本屆大會上成為媒體狂追不舍的對象,嚇得不敢回答任何問題。原因是她向國民推薦使用檸檬水來對付艾滋病,而不是用已經被證明有效的雞尾酒療法。如果政府主管官員如此無知又不相信科學,那么任憑科學家們如何努力,都會收效甚微。
美國國立過敏和傳染病研究院院長安東尼·法奧奇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指出:“歷史將會對我們這一代人利用科學知識的能力作出判斷,而不是科學知識本身的積累和進步。”他的這番話用在抗艾領域里尤其發人深省。
文章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