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惠麗依然懷著“美好愿望”和病魔斗爭,并坦言最舍不得媽媽
近日,絕癥少女張惠麗,父母讓她放棄捐贈眼角膜。
病入膏肓,這位已被各醫院判“死刑”的青春女孩,依舊樂觀地微笑,咬著牙期待奇跡。
這是一位出自貧困農家女孩,生命一點點臨近終結,但她那張笑臉目前讓廈漳兩地愛心涌動:哪怕截肢、全身癱瘓,她給每位愛心人士一個承諾,病好后答謝每一位好心人。
記者近日走進她的病房,記錄下她樂觀、堅強背后的冷暖。
9月死亡線
掛在175醫院一病房內的萬只“紙鶴”,每只都寫著“張惠麗”。
在雙腿癱瘓后,癌細胞正侵蝕她后背,每一次仰到側面,她都伸出瘦弱的小手去拉一串“紙鶴”,然后滿足一笑。
9月10日,母親吳秀葉背著她到醫院,因為吃再多的止痛藥,她仍舊疼痛無比。
“此前到過一些醫院,醫生說最多可以活到9月底”,按照當地習俗,忌諱小孩死在家里,吳秀葉只籌集數百元,“現在醫院一天30元床鋪費,藥費也就幾十元”。
有醫院曾拒絕接收張惠麗,吳秀葉說,一是認為“無藥可救”,二是怕她付不起醫藥費。
“進入醫院以來,她情緒非常低落,因為有醫生已診斷她最多活到9月底”。宋亮是張惠麗目前的主治醫生,他覺得不能讓病人覺得自己在等死,“為了轉移她的意志,我告訴他,還可以治療,雙腿截掉再換肝就可以了”。
在宋亮看來,之后她開始有微笑,甚至愛開玩笑,對此,護士黃文娟深有體會。
“有一天,她叫我戴眼鏡的阿姨”,事實上,黃文娟很少戴眼鏡工作,小惠麗見了又調侃說,“戴眼鏡的阿姨你會變魔術嗎?怎么眼鏡變沒了?”
生病前小惠麗體重95斤,被稱為“小肉豬”,到入院前只剩84斤,如今她的小手瘦得只剩骨頭。
見到記者時,張惠麗說,“已經減肥了,不然老被捏臉蛋”。
在止痛劑的麻醉下,張惠麗熬過了9月份。
“我已經死過一回了”,小惠麗親耳聽說過“活不過9月”的說法,她說自己沒哭,因為母親已經偷偷地哭了,“當時病房里沒有日歷,全身都在痛,每天醒來,就是拼命睜眼睛”。
眼前的張惠麗用非常清楚的話語告訴記者,她至少沒死得那么快。
三次流淚
已經病入膏肓,她憑什么越過第一個死亡線?
見過無數癌癥晚期病人的175醫院腫瘤專家劉慶春說,當時同樣覺得她“活不過9月”,但之后她的樂觀、對生命的超強渴望延緩了病魔的侵蝕。
劉慶春是該科室的主任,第二次接觸張惠麗時,她竟然在看書,問他什么時候要給她截肢、換肝。
這位出生在漳州程溪一偏遠山村的農家女孩,10月23日,第一次吃巧克力。
因為生父張亞森患有先天性糖尿病,爺爺哮喘病,一家總是錢不夠花。
對于如今依舊可愛的臉,張惠麗說,自己最清楚的三次流淚,都是因為父親。
“小時候很調皮,四年級時,跟著伙伴們去游泳,因為窮買不起泳衣,偷了鄰居的一件泳衣,被投訴”,在父親一陣毒打后,她沒哭;但后來父親說到“咱窮,也不能丟臉”,父親先哭了,她也哭了。
第二次在2004年8月14日,那時她13歲,父親在跟她說完“以后要好好孝順媽媽,因為她從沒享過福”后不久就合上雙眼,而母親是小惠麗這輩子最愛的人。
最近一次在上星期,因為她夢見死去的爸爸。小惠麗目前依舊有點忌諱,她認為在病人面前提死去的人,很不吉利;還說自己有點迷信,但說那次哭完后,就不信了。
“因為爸爸在去世前一晚,夢到了死去的爺爺”,小惠麗說,上星期一晚,她在夢中大叫爸爸,醒來后大哭。
小惠麗說,她目前最丟人的事,就是從未真正賺過錢,孝順媽媽。
今年4月,小惠麗蹲下去再站起來后,總覺得腹痛,周末回家后,一吃油膩的東西,就嘔吐不止。
“每次都是以為吃壞肚子,就帶她到村里的藥房打針”,母親吳秀葉回憶起來有點后悔,那時若及時治療,估計還有救活希望。
每次看病都要花去幾十元,小惠麗說,連續好幾周這樣打針,后來覺得還是老樣子,就沒再打了。
參加完中考的小惠麗,并沒考上自己心目中高中(程溪中學),加上家里還要供妹妹讀書,7月份,她到漳州一家精品店打工。
“只工作了三天,一分錢也沒拿到”,小惠麗說,第四天就回家,除了覺得老板刻薄外,就是因為腹痛加劇,晚上無法睡覺。
隨后母親帶她到漳州大醫院檢查,小惠麗被診斷出肝癌晚期,因覺得治愈希望不大,貧窮的母親將她帶回了家,只買了一堆的止痛藥。
捐角膜風波
確切地說,張惠麗自己想捐眼角膜。
據了解,張惠麗的不幸遭遇是在10月11日進入公眾視野的,當天,漳州當地的官方媒體《閩南日報》登出《弱肩扛起重擔》一文,后首先在漳州幾所學校引起關注。
與張惠麗一同7月初畢業的同學,隨即自發捐款。已回平和一中就讀的同學曾小山,聽說張惠麗的遭遇后,利用下課和晚自修在多個班級演講,素未謀面的同學一天內捐贈1600元,最多一位150元。
下莊中學九年級學生蘇夢曉特意在央視網站的論壇上注冊,將報道發到論壇上。
其中有一所學校,發起讓學生折“千紙鶴”裝扮愛心病房,他們的祝福是“折萬只‘千紙鶴’,疊500顆幸運星,把病房變成美麗的童話世界”、“秋天會有落葉,但你看,窗外的花依然在盛開,相信你會戰勝病魔”。
最早透露出“捐眼角膜”說法的是漳州175醫院的政治處干事薛洪剛,當時他提到“‘如果我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一定要把角膜捐獻出去,讓她留下來看世界……’這是一名患肝癌晚期的16歲少女留下的‘遺書’”。
小薛向記者回憶道,10月22日,星期天,他走進病房采訪正被愛心鼓舞著的小惠麗。
確切地說,直到現在,小惠麗依舊認為,可以靠意志、好心人的捐款戰勝病魔。
“已經有人陸續來看她,她當時心情很好,一再要我代她傳達對那些熱心人的謝意”,小薛說,自己就問她,“如果有一天,萬一將來的‘換肝手術’(醫生編的善意謊言)失敗了,你愿意給那些好心人留點什么”。
小薛說,當時小惠麗指著桌上唯一的一罐蜜,說她什么都沒有;但之前聽說有人捐器官的,她隨即就說,“我的眼睛最漂亮,可以捐出來。”
她的這一想法得到母親吳秀葉的支持,但當文章見報后,張惠麗的繼父手機快被打爆了。
“有人不斷打電話過來問,買她的眼角膜要多少錢”,一個知情者說,更有甚者,有人問什么時候可以交易(注:有關法律禁止器官買賣)。
目前,憤怒的張惠麗繼父,已關掉手機。
昨晚,記者從175醫院獲悉,小惠麗的家人明確表示不想捐出角膜,讓她完整地離去。
但據一位醫院的知情領導介紹,在向有關部門提出申請后又放棄捐贈,其家人實屬無奈,“一個是繼父,一個是被有村民評價為‘克夫’的母親,村民背后議論,他們把女兒的眼睛給賣了。”
最舍不得媽媽
記者?穴以下簡稱“記”?雪:你很痛苦,但醫生說你從來不哭,還不停地笑,是你一直都喜歡笑嗎?
張惠麗(以下簡稱“張”):真的痛時,不知道為什么眼淚情不自禁就流了出來。小時候喜歡笑,3年前,父親死后,因為有人說我媽媽“克夫”,還在背后亂說,我就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笑,我媽媽真的是好人。
讀初三時,我被安排到中班,每次上體育課,我總是揮舞著雙臂給同班同學加油,碰到別班同學,就大喊“加油才怪”,然后很多人會笑起來,真的很開心。
記:你怕死嗎?
張:人早晚要死,怕也沒用。但我最舍不得媽媽,她不識字,老被欺負,一直都在受苦,好象沒完沒了。我現在教她用手機,教她看超市里面的價格標簽,不然她看不懂,那些導購員總讓她買貴的。
以前有人罵我媽,我總是和他們吵。我若死了,最傷心的一定是我媽媽,因為很少有人站在她這一邊,都認為她是災星。
轉自:東南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