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5月,在一次對吸毒人員的抓捕過程中,他被一名吸毒人員用針筒扎傷手掌成為我市首位在執行任務過程中遭遇艾滋病職業暴露的民警。在常人無法想象的500多個日夜的恐懼和煎熬之后,他在市防疫中心接受了最后一次艾滋病抗體檢查,檢查結果仍然呈陰性,這表明他并沒有感染上艾滋病病毒。前天,他接受了本刊記者的采訪。
董祥筆今年36歲,現任鹿城公安分局五馬派出所第三警務區警長,在所里,他是人人稱道的好民警,工作成績的排行榜上,他總是第一;在社區,他是群眾擁戴的貼心人,有什么解決不了的難題,一定是他拿出人人信服的辦法。然而,2年前的一次執行任務中的突發狀況,卻幾乎改變了他的一生,而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他在承受著人生的巨大考驗的同時,仍全力以赴投入到他深深愛著的公安工作中。
2005年5月18日11時許,董祥筆帶領八名民警和協警隊員,來到火車站附近魚鱗浹一帶的一間私人旅館內抓捕吸毒人員,推開房門,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幅剛剛吸過毒的場景,幽暗狹小的房間里,5名貴州籍吸毒人員東倒西歪,桌上赫然擺著3支針筒,里面還帶有血液。
未等吸毒人員回過神來,董祥筆和同事們已經迅速沖上去將他們一個個按住并銬上手銬,由于吸毒人員有5人,而民警身邊只有3副手銬,所以有4個人是只被拷住一只手的,在這個這程中,董祥筆又馬上解下他們的腰帶將他們的手捆住。吸毒人員拼命反抗拒捕,由于房間里空間狹窄,搏斗中一名吸毒人員不知什么時候抓過剛剛注射過毒品的針筒用力扎進董祥筆的左手,董祥筆頓時覺得手掌一陣劇痛,但他一心只想著不能讓抓捕對象跑掉!直到把5名吸毒人員控制住并送回所里安置好,他才一個人坐下來,看看自己受傷的手——他立即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在五馬派出所轄區盜竊的貴州籍注射吸毒人員中,艾滋病病毒攜帶者占相當比例,因為他們在吸毒時又往往共用針筒注射,所以在同省份人群中傳染率特別高,這就意味著,剛剛的那支針筒上,極有可能帶有艾滋病病毒!
“該怎么辦?”一向思路清晰的董祥筆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去醫院!”凌晨1點,他來到離五馬派出所距離較近的一所大醫院,急診的人員告訴他去化驗,他來到化驗室,把自己的情況詳細地告訴了值班的化驗員,得到的回答是:“這個我也不懂,醫生現在不在,你明天上班時間再來吧!”董祥筆便跟他商量,希望他能與醫生聯系一下,而他卻說:“現在是半夜,不方便打擾他吧?”化驗員的回答無疑如雪上加霜,如果說他剛才是憂心忡忡,那么此刻心情只有絕望兩個字能夠形容。董祥筆覺得自己這次真的完了,他有一種強烈的被拋棄感,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他拖著萬般沉重的腳步走到醫院大門口,猶豫再三決定還是再去“求求醫生看”。董祥筆又回到化驗室。然而對方并沒有被他的懇求所打動。看著化驗員淡漠的神情,聽著他唇齒快速開合重復著剛才說過的話,董祥筆腦內一片空白,他終于無助地離開了醫院。當時是第二天凌晨2點,距離職業暴露意外的發生時間已經2個多小時。
也許習慣使然,回到所里,董祥筆要做的第一件事竟然還是訊問剛剛抓來的吸毒人員,做筆錄。不過,他已實在沒有辦法專心地做這份筆錄,“我該怎么辦?”的想法不時跳出來,同事葉林海對他說:“你不要做了,去休息吧。”值班的周副所長也走過來說:“祥筆,去休息吧。”但他仍然堅持做完了一份完整繁復的筆錄,他想,這樣做筆錄,意義不大,因為頭腦里很亂,難免會出差錯,便決定不再繼續做第二份。
他去休息,顯然是不可能睡得著的;同事們圍過來,陪他聊天,而他根本無心交談,他回到辦公室,獨自坐下來,窗外是凌晨3點的暗夜,而他的心情更勝于夜的黑暗,他想著如果萬一不幸真的因此而感染艾滋病,家庭怎么辦?年幼的女兒怎么辦?年邁的父母怎么辦?如果真的那樣,甚至正常生活都成問題!越想越覺得仿佛走到世界末日,就這樣,他熬到了早晨。
一大早,所領導便與市衛生局和市防疫中心取得聯系,市衛生局局長告訴董祥筆,他所遇到的這種情況叫做“公安民警艾滋病職業暴露”。自從省里下發有關文件以后,我市已成立了專門的艾滋病職業暴露防護委員會,但由于他是我市第一例發生艾滋病職業暴露的人員,委員會成立以來,專家組成員有好幾位現在外地,他們會用最短的時間召集專家對他進行會診,而對于醫院工作人員對此的漠視也將嚴肅教育和整頓。兩天后,市衛生防疫中心艾滋病防預科張主任與董祥筆聯系,告訴他預防藥物已從上海取來,董祥筆開始服藥,3天后,董祥筆接到通知,委員會成員將對他進行一次會診,這個消息讓董祥筆的心情在幾天來有一點點難得的輕松,他覺得自己不會那么倒楣,也許會診以后,證實他只是虛驚一場。但是,專家們的答案令他再一次跌向谷底!專家說,艾滋病病人只有在發作期才能被確診,而艾滋病病毒的攜帶者往往有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潛伏期,雖然他目前的化驗結果呈陰性,不能確診為感染,但仍不能排除感染的可能,所以要繼續觀察和進行預防性治療,不能大意。會診中,大家也紛紛開導、勸慰他,一位專家的話令董祥筆十分感動。他說:“祥筆你一定要堅強,像你這樣的情況,越是不能確定,思想負擔越大。你要正確對待,好好配合。”
董祥筆明白,專家們已經盡力完成了他們所能做的,而剩下的只能由他自己去面對。
自從事情發生之后,董祥筆找借口住在所里一直沒回家,長年的繁忙工作,讓妻子對他的加班早就習以為常,絲毫沒有覺察,時間長了,他偶爾回去看看又回到所里,他想方設法不讓家人知道,他早已決定獨自承擔這巨大的精神壓力,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這壓力究竟有多大!
徐孟松所長說:“祥筆,這一個禮拜,你老了10歲。”所長關心他,讓他去休息,還說要上報分局為他申請經濟上的補償,他都拒絕了,他選擇用更加努力的工作來對抗背負的巨大壓力,他一如既往地下社區走訪,調解糾紛、組建巡邏隊、抓逃犯……每周、每季度的考核仍然是全所第一,從他的材料中我們看到:他所主管的社區年年都被鹿城公安分局評為治安先進社區。連續四年,他的考核成績都名列全所第一。四年時間里,他主辦各類案件920余起、破獲刑事案件310起、涉毒案件228起、破獲19個團伙、抓捕逃犯58名,這些成績約占全所總量的二分之一。他歷年屢獲先進個人、先進社區民警等稱號。2004、2005年度他連續兩年入選鹿城公安分局十優民警。采訪中,教導員曾文武說:“董祥筆是我們所里最優秀的民警,每年評優推選他的時候,聽不到任何異議,而且他的工作從不需要領導過問或催促。他的工作對其他民警形成了帶動力。”
毫無疑問,董祥筆在所里是標桿式的人物,而今這樣的大風浪襲來,他這個標桿仍然沒有倒下。
2006年9月,鹿城公安分局對市民打擊呼聲很高的“新疆人”扒竊團伙進行專項整治,五馬派出所確定辦案經驗豐富的董祥筆為主辦人。這類犯罪團伙的特點是由小孩實施扒竊,大人在旁控制、配合。受害人發現被盜時,犯罪分子早已不見蹤影,給調查取證造成了困難,致使此類案件成為市區治安熱點和難點。民警在人民路等地現場抓捕了一批作案人員,又通過調查摸底對他們在甌北、火車站等處的居住地進行守候,最終抓獲團伙成員30余名。在抓捕中,董祥筆和同事們遇到了各種各樣的難題。在抓捕現場,一名少數民族男子從口中吐出刀片自殘,將鮮血遍身涂抹,然后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其另一名團伙立即大叫大嚷:“警察打人了!打死人了!”企圖制造輿論令民警退卻,民警頂著壓力將犯罪團伙成員帶回所里后,不出幾個小時,數十名少數民族男子來到派出所挑釁、吵鬧,氣焰十分囂張。董祥筆上前好言相勸,無奈語言不通,對方反覺民警軟弱。一名男子上前一步,將面孔湊近董祥筆的臉,停在僅一厘米的距離處,破口大罵、口水四濺。董祥筆知道如果自己躲開了就等于在氣勢上敗下陣來,只會令對方更加囂張,于是他堅持到對方退回去,跑進辦公室馬上刷牙洗臉。
為了防止他們自殘,經辦民警給抓捕回的犯罪團伙成員戴上鋼盔,進行一對一的看守,又取出他們口中的刀片,鹿城公安分局在此次專項行動之前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包括取得少數民族地區公安機關的支持,他們特意派來了2名警察做翻譯。經過連續3天3夜的奮戰,民警們終于摸清了該團伙的基本情況,成功將6名主犯刑事拘留,強制戒毒4人,將20余兒童護送回鄉。
每隔一段時間,董祥筆要到市防疫中心去接受化驗,藥物的副作用很大,他發現自己開始掉頭發,稍有空閑,他會查查資料,了解一些相關的知識,偶爾有一些小道消息傳來,諸如:“杭州一民警艾滋病職業暴露意外發生后死掉了”等等,都會令他再次被恐懼包圍。盡管如此,他想到更多的還是他的戰友們,他說,五馬派出所的民警平均每3天就會接觸到一名艾滋病病人(病毒攜帶者)。為了防止同事們再有同樣的遭遇,他請來防疫中心艾滋病預防科的張主任,到所里給大家開講座,講授艾滋病職業暴露防護的相關知識。
在這期間,他去市防疫中心化驗的時間由1周、2周、4周到2個月、4個月、8個月、16個月……,一年半之后,他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醫生告訴他,這么久化驗均無不良反應,終于可以診斷為未感染艾滋病。董祥筆感嘆:實可謂生死兩重天!
相關鏈接:
艾滋病職業暴露是指實驗室、醫護、預防保健人員以及有關的監管工作人員,在從事艾滋病防治工作及相關工作的過程中意外被艾滋病毒感染者或艾滋病患者的血液、體液污染了破損的皮膚或非胃腸道粘膜,或被含有艾滋病病毒的血液、體液污染了的針頭及其它銳器刺破皮膚,而具有被艾滋病病毒感染的可能性的情況。
轉自:搜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