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災難都是不幸的,人即便遭受自己制造的災難,也應該受到社會的尊重與關愛,受到作為社會的一分子理應獲得的關照與待遇。可有時一些人的經歷卻告訴我們,面對那些不由自己制造的無奈的災難,社會仍以冷漠視之,更加不用說那些“咎由自取”者。據6月25日《南方都市報》報道,一個五歲的孩子被確診為艾滋男童,食道堵塞急需救治,可多家醫院拒絕手術。父子倆在湖南遭遇了多家大醫院的拒絕,孩子只能在各地的小醫院中輾轉治療,后來父親把希望轉移到廣州兒童醫院,醫生的態度仍然是手術無法進行。
廣州兒童醫院拒絕給小孩做手術的原因有多方面,比較客觀的是醫療水平有限,加之手術存在風險。但更主要的理由是小孩是艾滋病患者,他的治療要經過很多復雜的考慮,所以我們聽到醫生說“我們不是專門治療艾滋病的”,“我們要考慮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為他實施手術。”,“二甲以上醫院都不能接近這種病人,國家有規定的,為的是控制疫情”等極為刺痛人心的語句。我們常講關愛艾滋病人,但關愛并不是口頭的,也不是握握手,擁抱擁抱就可以了,他們的生命如何延續是根本問題。艾滋病沒的救并不是社會溫暖的結點,社會溫暖的結點在于我們對待這種無治疾病的態度,是任病人死亡,還是盡可能讓他享受良好的生前照顧,減少離去時的悲傷與恐懼。
關愛艾滋病人,不要歧視他們,要讓他們有歸屬感,而實際上他們需要的根本不是非歧視,而是平等的對待。當人的生命陷入危機時,國家和政府以及社會公益性組織理應承擔起自己的職責,就算動用再多的資源照顧他們,減少他們的痛苦,延續他們的生命,也是理所當然,這是政府的使命所在,也是公益機構得以存在的基礎。對艾滋病人而言,我們不僅要從道德層面去掉有色眼鏡,更重要的是拿出實際行動,盡一切可能把人當人,不讓公民個體負擔難以承受的災難,不讓病人在悲傷與恐懼中離我們而去。
幾乎可以這樣說,在所謂的絕癥中,艾滋病是最邊緣化的疾病,它不像癌癥可以成為展示人性力量的載體。一個人得了癌癥,他就成為各方貢獻溫暖,展示溫情的對象,家庭、單位、社會,都會也樂意伸出援助之手,幫助他度過剩下的時光。人都不希望得病,但如果只能在艾滋病與癌癥之間做一選擇,多數人肯定都會選擇癌癥,因為它至少不必在經受身體痛苦之外,還要承受來自別人的不公平對待,得了癌癥,我們至少不會被拋棄,至少會獲得同情與照顧。雖然這是一個不那么人性化的想法,但我們能夠選擇的只能是這種無奈,生命不可避免地要離去,我們當然希望選擇一種不那么痛苦的方式,因為任何生命都不能被看不起。
任何一種絕癥都在人們的心理上預示出生命的可預期,盡管絕癥病人有時也能像平常人一樣終止生命。在一個人可以看見生命盡頭的情況下,人真正成為弱勢,因為他主宰不了自己的生命。不光是家庭、醫院,我們整個社會都要無條件地挽救他們的生命,只要他們有生存的意念。可艾滋病顯然沒有這樣的待遇,甚至其他疾病都沒有。有專家說,艾滋病已經不是絕癥,因為有藥物可以將之轉成慢性病。別的不說,單從艾滋病在社會對待上遭受的冷落,艾滋病其實比癌癥更接近絕癥,因為艾滋病不只是生命有可能被疾病剝奪,精神也有可能被剝奪。
[稿源: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