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隨時都會吐血,噴得病床周圍到處都是!”
2006年,北京軍區總醫院消化科護士長陳海花主動請戰,帶領北京軍區總醫院8名護士,參加利比里亞維和醫療隊。8個月的時間里,她接診的患者中,10個中有7個都是艾滋病毒感染者!艱苦的生活環境,惡劣的醫療條件,她卻用高超的醫術和救死扶傷的精神,救治了一個又一個患者,被聯合國授予“和平榮譽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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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海花和非洲孩子在一起 |
十個病人七個HIV陽性
對于維和醫療分隊的醫護人員來說,最危險的不是炮火和武力沖突,而是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病菌。
陳海花和她的戰友們所在的是綏德魯中國野戰二級醫院,十幾間簡易平房圍成的一個面積不足500平方米的四方形院落。醫院所處的綏德魯區域,艾滋病的發病率非常高,她曾做過一個統計,住院的病人HIV陽性率達到了72%,也就是說10個病人有7個都是艾滋病毒攜帶者。
病區的環境簡陋,防護裝置簡單,護理工作與病人進行近距離的接觸,穿刺、抽血,處理病人的嘔吐和分泌物等,如此高頻度地接觸這類患者,任何一個環節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導致感染。
“他們隨時都會吐血,噴得病床周圍到處都是。”嚴重的血液污染,陳海花和同事們心里也發怵,而且這里的防護裝置都很簡單,病人突然發病時,她們有時甚至來不及做自我防護。
一名患艾滋病伴開放性結核并感染了惡性瘧疾的維和士兵被送到醫院的第二天,陳海花巡房時,發現這位病人表現很奇怪,一會兒什么表情也沒有,一會兒兩手亂抓,神情呆滯,虛弱地呻吟。陳海花上前詢問,但他根本無法交流,一量體溫41oC,陳海花趕緊報告醫生并拿來冰塊給他降溫。
突然他亂抓的手一把把針頭拔了,血從針孔滲了出來,而且開始嘔吐。“我們巡房時并不會隨時防護的。”當時情況緊張,病人隨時可能被嘔吐物堵住氣管發生窒息,她根本來不及做防護,趕緊給病人擺體位讓他嘔吐。
上面剛剛吐完,下面又開始腹瀉,大便完全成黑色,惡臭撲鼻而來。病人帶血的嘔吐物和排泄物把病床周圍的一切都污染了,床單、被子、監護儀,還有一直在他身邊的陳海花。陳海花的衣袖、身上和褲子上,都被污染了。
病人稍安穩些,陳海花迅速穿上防護服,戴上膠皮手套和口罩,為這名士兵處理被拔的針頭,止血,重新建液路,換藥,推藥……一切有條不紊。
“在進行注射等有創性操作時,醫生從來不催我們,因為他們知道,這種時候必須穩住,才能既拯救患者,也保護好醫護人員。”陳海花說。憑借多年的臨床經驗和嫻熟的技術,陳海花一次性完成了高風險、高難度的操作。
協助醫生完成治療后,士兵病情得到控制,人也平靜下來。陳海花開始清理狼籍的現場,給他擦洗玷污的皮膚,更換了一套干凈的床單被子、監護儀等。
在利比里亞8個月的時間里,陳海花帶領護理分隊先后救護HIV陽性患者600余例,瘧疾患者186例,轉運重癥患者38例,這當中,病人與病人之間、病人與醫務人員之間,沒有出現一例感染。
直升機上邊吐邊治療
其實,最危險的并非在醫院護理病人,而是轉診。由于二級醫院受條件限制,不能直接為高危重病人實施手術,需要轉送到三級醫院。
這是一項危險性更大的工作,醫護人員要在直升機這個狹小動蕩的空間里,給患者做暴露性穿刺注射、直接處理病人嘔吐物和分泌物等高危工作。他們不僅要面對躁動、病情隨時可能惡化的病人,還要克服因直升飛機巨大的轟鳴聲及長時間顛簸導致的惡心、嘔吐反應。
當時,利比里亞正處在雨季,有時一天要下好幾場雨,更增加了飛行的危險。每一次轉診都是一場生與死的考驗。
首例轉診也是由陳海花完成的。一位HIV感染合并肺卡氏肺囊蟲感染的住院患者病情突然加重,生命垂危,必須立即送三級醫院治療。但由于飛機誤點、故障等各種原因,她和醫生從上午10點開始,直到下午3點才把病人送上直升機,來來回回跑了三趟。這5個小時里,她要觀察隨時可能惡化的病情,一直和病人呆在救護車里,天氣悶熱,穿著防護服的她汗如雨下,長時間的蒸烤下,她感到自己隨時會虛脫。
但她咬著牙一直撐下來,因為她知道身邊的病人比她還痛苦,她要安慰他焦躁不安的心理,還要照顧他的吃喝拉撒。
上飛機時,機組人員被他們身上穿的隔離服和口罩嚇壞了,像躲瘟疫似的跑得遠遠的,竟沒有一個人敢過來幫忙。
在悶熱的機艙里,直升機的轟鳴聲震耳欲聾,無法聽到對方的聲音。陳海花只能看醫生的口型和手勢接受指令,實施救護。患者仍處于呼吸衰竭狀態,并出現情緒躁動。陳海花在醫生指導下,及時調整吸氧流量,更換液體,注射鎮靜劑,監測生命體征。
飛行途中,下起了大雨,機身劇烈的顛簸,陳海花出現了嚴重的暈機反應,面色蒼白,不停地嘔吐,但她仍堅持觀察病人,詳細做好飛行病情記錄。直到飛機降落在蒙羅維亞機場,將患者安全地交給三級醫院醫護人員,他們才松了一口氣。
黑人老奶奶的擁抱
維和醫療隊主要任務是保障維和部隊官兵的健康,但由于綏德魯當地僅中國野戰二級醫院一家醫院,因此陳海花和同事們還額外承擔了救治平民的工作。
一名26歲的女性艾滋病晚期患者,右腳背大面積潰瘍,高度腐爛,家人都不愿與她接近。陳海花她們不嫌臟、臭和危險,一點一點去腐、清創,直到清除干凈,仔細包扎好傷口,因為害怕感染一直躲在遠處的病人家屬感激不盡。
讓陳海花印象深刻的還有她們救治的一名9歲兒童,孩子臀部、后背重度燒傷,并發生了嚴重感染,渾身惡臭。送到醫院時,這個營養不良的孩子,身上沾滿了膿液和血水,哭得撕心裂肺。由于沒有成品藥可用,醫務人員就根據記憶中“銀鋅霜”的配方,利用現有藥品自己配制,陳海花每天為患兒洗澡、浸洗創面、換藥,還和廚師為這個孩子準備了特殊的營養膳食。在大家細心看護下,患兒病情得到了控制。
但患兒出院10多天后卻未能如約來復查,陳海花與戰友們就帶著藥品和營養品,沿著崎嶇、泥濘的小路找到了他家。見到中國軍醫,患兒全家人都很激動,全面檢查后發現,患兒后背的燒傷創面已經愈合,臀部的大部分創面也明顯縮小。患兒的祖母——一位黑人老奶奶挨個兒擁抱了中國的維和“天使”,綏德魯市市長格萊迪女士后來還與專程到醫院感謝。
陳海花,1987年畢業于第三軍醫大學護校,先后在重慶大坪醫院和北京軍區總醫院從事護理工作二十多年,現任北京軍區總醫院附屬八一兒童醫院總護士長。2006年3月,擔任北京軍區首支赴利比里亞維和醫療分隊護士長,被聯合國授予“和平榮譽勛章”。
記者手記
家里有一面“女兒墻”
在八一兒童醫院的新生兒重癥監護室外,記者第一次見到了陳海花。她絕對是這里的偶像級人物,護士們都叫她“陳總”,還笑稱都是“花粉”——陳海花的粉絲。她嬌小的身材和可愛的笑容,讓你根本無法把她與曾經那個英姿颯爽的“藍色貝雷帽”聯系在一起。
她說,去利比里亞的時候聽說在那里有錢也沒地兒花,所以只帶了200美元,沒想到錢都花在了打電話上,而且根本不夠花。全隊只有兩臺可以上網的電腦,但時常出現網絡故障,越洋電話雖然信號不好,萬分慶幸的是能夠打得通,但5美元一張的卡很不禁用,說不上10分鐘就用完了。后來便與家人約好,每周六定時由女兒從國內打給她。
8歲的女兒牢牢記住了給媽媽打電話的時間,還寫在了家里門邊的墻上時刻提醒。這面墻是陳海花家的“女兒墻”,上面畫滿了代表一家三口的小人兒,寫滿了“媽媽我想你”。
陳海花到達利比里亞的第10天,正是女兒8歲生日,她給女兒送的生日禮物就是自己在非洲拍的一組照片,反映非洲的同齡孩子,沒有吃,沒有喝,極度貧困的生存狀況,要讓她看到世界還有很多需要幫助的人和地方。
新聞鏈接
2007年7月17日,國家主席胡錦濤在人民大會堂親自為五位中國護士頒發了第41屆“南丁格爾獎”,北京軍區總醫院附屬八一兒童醫院總護士長陳海花是獲獎者之一。
來源:搜狐艾滋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