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深圳新聞網(wǎng)
2006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獲得者Craig Mello(左五)
訪問中國科學院廣州生物醫(yī)藥與健康研究院并與研究人員合影。
“如果現(xiàn)在中國致力于艾滋病疫苗的研制,從一定意義上可以說是和國際同行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我們與發(fā)達國家面臨的機遇是一樣的。”
已是盡善盡美
“默克公司的Ad5疫苗失敗了,對此我在感到意外和遺憾的同時只能是面對現(xiàn)實,希望自己能夠從頭再來,和更多的同行一起同心協(xié)力攻關,爭取在不久的將來,在中國能夠研制出有自主知識產權的艾滋病疫苗。”2007年底,中國科學院廣州生物醫(yī)藥與健康研究院院長、疫苗研究專家陳凌研究員在北京對本報記者如是說。
2008年新年伊始,中國科學院廣州生物醫(yī)藥與健康研究院、武漢病毒研究所、微生物研究所、上海巴斯德研究所等單位聯(lián)合在廣州舉辦了中科院2008年傳染病學術交流會。
中國科學院副院長李家洋院士在寫給會議的致辭中說:傳染病的暴發(fā)與流行嚴重危害人民的健康水平,沖擊社會秩序,制約國民經濟的健康可持續(xù)發(fā)展。
中科院作為我國科學研究的國家隊,有著一支優(yōu)秀的從事傳染病病因、疫苗、藥物研發(fā)的隊伍,應義不容辭地承擔起國家傳染病防治研究和攻關的重任。
Ad5疫苗曾被譽為抗艾滋病疫苗中的“希望之星”,作為美國默克公司研制該疫苗的第一發(fā)明人,這項工作無疑也是陳凌能夠在幾年前中科院全球公開招聘廣州生物醫(yī)藥與健康研究院院長中勝出的一個重要砝碼。
但是,2007年9月21日,美國默克制藥公司和艾滋病疫苗試驗聯(lián)盟(HVTN)的科學家們宣布,由于Ad5疫苗(復制缺陷型Ad5腺病毒載體疫苗)未能有效預防感染和降低艾滋病患者血液的人體免疫缺陷病毒(HIV-1)水平,決定停止Ad5疫苗的Ⅱb期臨床試驗。
在廣州召開學術會期間陳凌接受了本報記者的獨家專訪,并談到了他對Ad5疫苗的看法:艾滋病疫苗本身成功與否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它要在人類進行大規(guī)模試驗取得成功之后才能證明疫苗是完全成功的。
默克公司的這個Ad5疫苗本身雖然遭受了挫折,但它極大地推動了全球新疫苗的研究,默克公司也通過它造就了相當規(guī)模的研究團隊,積累了寶貴經驗,為今后新疫苗的研發(fā)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從另一個意義上說,Ad5的研究也可以說是很成功的,因為它在新型疫苗的設計、臨床試驗等方面都達到了艾滋病疫苗研究有史以來的最高水平。
“要攻克導致艾滋病人體免疫缺陷病毒特別難,我們面對的是人類迄今為止最難以對付的‘敵人’,如果是針對其他疾病可能就成功了,這個技術雖然不能說是十全十美,但已盡善盡美。”陳凌說。
最應關注的科學問題
陳凌早年畢業(yè)于上海醫(yī)科大學并在哈佛大學完成博士后研究,從1997年至2001年,他在默克公司的實驗室擔任資深研究員,不僅從事了5年的疫苗研究,還作為主要發(fā)明人參與了Ad5疫苗的研制。
陳凌在學術交流會上作了題為《默克公司艾滋病疫苗二期臨床挫折后中國艾滋病疫苗研究的挑戰(zhàn)和機遇》的報告。
陳凌認為,中國研制艾滋病疫苗應該關注的具體科學問題包括:有效的疫苗應當包括哪些HIV/SIV抗原,如何才能提供最好的免疫保護?HIV/SIV蛋白作為疫苗靶標抗原的最佳改造策略是什么?HIV/SIV抗原蛋白如何配伍才是最佳的免疫原設計?如何誘導更快更強的免疫反應抵抗急性感染?什么載體最適合作為疫苗用途?作為預測免疫保護效果的最佳檢測指標是什么?
據(jù)介紹,現(xiàn)在全球艾滋病疫苗早期研究很多,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已有200多個疫苗在研究中,但目前真正進入大規(guī)模臨床二期的只有Ad5這個疫苗。
“默克的這個疫苗研制團隊最初是10多個人,而且參與默克公司這一疫苗研制的有好幾位華裔科學家,他們在疫苗的研制中都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目前他們大多數(shù)人還在默克公司工作,這些華裔科學家的年齡基本上和我差不多,大多數(shù)比我年輕幾歲。
默克公司作為為數(shù)不多的愿意研發(fā)艾滋病疫苗的跨國企業(yè),雖然現(xiàn)在已經停止了艾滋病疫苗研究,將重點轉向其他疾病疫苗研制,但我認為時機成熟時他們還會東山再起。”陳凌說。
艾滋病疫苗不亞于“兩彈一星”
“如果現(xiàn)在中國致力于艾滋病疫苗的研制,從一定意義上可以說是和國際同行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陳凌說:“當然,在這一起跑線上,發(fā)達國家的經驗可能更豐富一點,尤其是默克公司,它如果今后再啟動艾滋病疫苗的研制,通過早年Ad5的研制和二期臨床試驗,已經積蓄了一批高端人才,具備了相當完善的科學實驗方法和中試生產能力,積累了相關的研究經驗。”
“現(xiàn)在中國集中力量研制艾滋病疫苗,與發(fā)達國家面臨的機遇是一樣的。”陳凌懇切地建言:“中國一定要抓住當前的機遇。美國前總統(tǒng)比爾·克林頓1997年說:‘36年前,肯尼迪總統(tǒng)給出到達月球的目標,我們提前完成了。”
“今天,在生物學時代讓我們再設定一個國家新的科學目標:讓我們在下一個10年里致力于研發(fā)艾滋病疫苗。’但遺憾的是,美國在1997年至2007年的10年間,雖然致力于研發(fā)艾滋病疫苗,但他們‘國家新的科學目標’并未能順利實現(xiàn)。”
“人類的登月工程計劃,中國比美國晚了差不多近50年,‘兩彈一星’中國也不是在世界上第一個開始研制并取得成功的。就高科技而言,中國能在世界上率先邁出第一步、獲得第一的大項目沒有多少,恐怕目前暫時還找不出這樣的第一。但在艾滋病疫苗的研制中,中國如果能把握好機遇,說不定就能夠獲得第一。”
“中國如果發(fā)揮社會主義國家特有的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yōu)勢,如‘兩彈一星’那樣全國一盤棋,或許就能夠組織隊伍拿下這個世界級的科學大難題。更何況,攻克艾滋病疫苗的意義絕不會遜色于第一個登上月球或者制造大飛機,是一個有和無的區(qū)別。”
“自從默克公司宣布中止Ad5疫苗臨床試驗,我們國內有些聲音說研制艾滋病疫苗太難,要政府減少這方面的投入。”陳凌說:“從提高國家的綜合競爭力,構筑創(chuàng)新型國家的戰(zhàn)略高度看,持有以上觀點的人是短視的;相反,我國應該加大這方面的科研經費投入、加大集體攻關的力量。”
“這不僅因為艾滋病疫苗如果能在中國最早研制成功,將是中國對人類社會進步的最大貢獻,只要我們足夠重視并充分投入,或許就可以跑在發(fā)達國家的前頭;還因為中國現(xiàn)在的艾滋病傳播趨勢不容樂觀,如果若干年后艾滋病疫苗由國外研制出來了,雖然對世界而言也是個福音,但中國要進口疫苗,無論是政府還是患者的負擔都將是高昂的。”
“就這個意義來說,中國爭取成為世界上能夠第一個攻克艾滋病疫苗的國家,其意義和影響絕對不會比登月、‘兩彈一星’小。”
陳凌介紹說,多年來,中國在研制艾滋病疫苗上已經積累了一些經驗、蓄積了一批隊伍。比如在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由邵一鳴教授領銜作了很多年研究,兢兢業(yè)業(yè)、卓有成效。
“但是光有邵一鳴教授的團隊還是勢單力薄,現(xiàn)在有一批曾在海外得到過較好訓練、有一定經驗的華裔科學家,他們不僅在科研院校工作,而且有大公司工作經驗和研發(fā)經驗,也都愿意為祖國作貢獻。實際上,我們艾滋病疫苗研究的隊伍在不斷壯大,如果這個隊伍能在報效祖國的旗幟下集合起來,就有很大的優(yōu)勢去攻克這個世界上最難的科學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