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患者墜亡妻子訴醫院
2010-2-26 生活新報
原定于昨日審理的胡麗(化名)訴個舊市傳染病醫院監護不力致丈夫墜樓死亡案,因故臨時擱淺。但這對艾滋病夫妻的故事,仍值得我們一聽。去年8月,胡麗的丈夫秦通(化名)在個舊市傳染病醫院墜樓死亡。胡麗說,過去的日子,她和丈夫活得艱難,“一個艾滋病人的生命渺小如螞蟻,丈夫的死沒有獲得尊嚴。”
通過注射毒品 都染上艾滋病
艾滋病夫妻的生活是艱辛的,“找不到工作,干不了重活,誰也不要我們。”
31歲的胡麗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不少。她說,如今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她不敢出門,怕看見認識自己的人,“過去不管我去哪里找工作,過不了三天就會被辭掉。仿佛個舊市的每個人,都知道我曾經吸毒、患有艾滋病的事。”關于人生的“淪落”,胡麗認為和自己10歲就失去母親有關。
1997年,在個舊市大屯采選廠,她認識了大自己5歲的秦通,但那段時間,兩顆心并沒有碰撞。胡麗沒有想到,當年那個看起來健康帥氣的男子,會在10年后成為自己的丈夫。“我貪玩,不想干活,太苦,于是離開了廠里。”緊接著,秦通也離開采選廠去了昆明,在父母的安排下學習廚藝,之后去麗江開了一家飯館。兩人一別便是7年。在這7年當中,胡麗在昆明大板橋勞教所度過了3年。2005年,在大屯鎮集市,兩人又遇見了。“我們聊過去的幾年都去了哪,聊為什么會吸毒。”胡麗說,交往中,兩人毫不掩飾自己的吸毒史。“在注射毒品的過程中,我們感染了艾滋病。”
“2006年,我們就把毒戒了。”兩人最終還是決定結婚,婚禮是在秦通的老家普洱舉行的,參加婚禮的,幾乎沒有胡麗的什么親戚和朋友。“我們都是艾滋病患者,結婚前我們就商量好,以后肯定不能要孩子,我們約定,路再難走,也要一起走。”胡麗說,盡管和丈夫結婚才兩年多,但他們感情融洽,非常恩愛。一對艾滋病夫妻的生活是艱辛的,“找不到工作,干不了重活,誰也不要我們。”
去年七八月份,秦通的病情惡化,到個舊市傳染病醫院接受治療。不幸的是,同一時間段,胡麗的父親也病倒了,“父親患有癌癥,癌細胞轉移到了腳上。”
警方調查認定 確系跳樓死亡
胡麗不相信丈夫會尋死:“他去4樓開窗戶,只是為了看我回來了沒有。”
最終,秦通的肺結核得到了控制,兩人還約好8月20日就去昆明,昆明有個熟人開了個燒烤鋪,“我們可以幫忙擦桌子。”2009年8月19日20時,在個舊市傳染病醫院5樓,秦通打完吊針后叮囑胡麗說:“趕快去醫院看看你父親,快去快回。”胡麗說,當時丈夫的情緒很穩定,看不出任何異常。20日凌晨2時25分,胡麗照顧完父親后,回到個舊市傳染病醫院,發現丈夫不在病房內。胡麗和兩名值班醫生、一名值班工作人員和一病友在各樓層尋找秦通,“每個角落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最后一行人走到4樓,發現開水房的窗戶開著,醫生從窗戶處用手電筒往下照,發現了大樓下秦通的白帽子,便發出了一聲驚叫。隨后,胡麗哭著往樓下跑,并撥打了120。“我拉著他的手,叫他的名字,他不理我。”
凌晨3時30分,個舊市傳染病醫院出具了秦通跳樓死亡的通知單。個舊市建設路派出所的民警隨后也趕到現場進行了調查。
2009年11月23日,胡麗和秦通的父母以醫院監護不力為由,向個舊市人民法院遞交了民事訴訟狀,請求法院判令醫院支付喪葬費、死亡賠償金和精神撫慰金共計20余萬元。在起訴狀中,原告稱:秦通到醫院治療,被告應在自己的責任范圍內保障患者的人身安全。秦通接受的是特級護理,按照規定,值班醫生該全面及時了解患者的情況,但當晚值班醫生卻不知道患者行蹤,存在明顯不負責任的情況。
建設路派出所所長王浩介紹,警方當時根據現場勘查,確定秦通系跳樓死亡而非意外死亡。而胡麗不相信丈夫會尋死:“他去4樓開窗戶,只是為了看我回來了沒有。”
醫院回應此事“和我們無關”
“他們的心理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扭曲。具體表現在厭世、輕生。”
此案原定于昨日開庭,卻因主審法官出現身體不適,于前日下午突然通知延期審理。
個舊市傳染病醫院院長文繼昆介紹說,個舊市傳染病醫院總共住了500多名艾滋病患者,這些艾滋病患者的心理狀態有一個共同點:“他們的心理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扭曲。具體表現在厭世、輕生,沒有勇氣活下去,甚至報復社會。”
文繼昆說,秦通之死和醫院毫無關聯,“他是自殺,警方已經作出了結論。秦通不是小孩,也不是精神病患者,能辨別自己的行為及行為產生的后果,醫院不能干涉他的人身自由。”文繼昆說,秦通生前在醫院接受的是2級護理而非特級護理,2級護理是每隔4小時就對患者進行生命體征的檢測,而特級護理是全天都對患者進行檢測。”
文繼昆說,本來出于人道主義的考慮,院方還打算對死者家屬進行一定程度的補助,但如今既然走上了訴訟程序,那只好聽從法院判決,他說,院方有警方的自殺結論鑒定等證據,這些證據可幫助院方在該事件中免責。
胡麗說,自己也是艾滋病人,她知道,尊嚴是多么的重要,“丈夫死了之后,有人說,我這么做是為了向醫院詐錢,這樣的說法我受不了!”她永遠都記得,因為給丈夫和自己治療,家中的積蓄已掏空了。“本來6萬元就可以幫父親做手術救命,當時我向親戚借錢,親戚叫我和我父親去死。”去年12月2日,胡麗的父親也撒手人寰。
現在,胡麗靠政府發放的每月255元的低保度日,婆婆家每月接濟給她一袋米一桶油。“我丈夫死得很清白,我也會堅強地活下去。我想通過官司告訴外界,艾滋病人是多么受人歧視。”
生活新報 記者 劉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