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她是一個行動不方便的人,她的視力由于視神經壓迫,已經到了難以看清字的地步;她用她有些微弱的普通話和我對話,我知道,在她的身體里,在她日漸萎縮的腦部,仍然活躍的還是她的聲音和她善良悲憫的心。
她在電話中三次和我提起唱歌,她唱歌的方式,就是用口哨吹出來。我想寫下這三首歌的名字:
《讓世界充滿愛》;
《我不想說再見》;
《好人一生平安》。
最后一首歌,是我提出要送給她的,但由于工作的環境,我沒有唱出來,她卻用口哨,清晰地吹了出來。是的,我應該將這首歌送給她的。
在我們說話的過程中,我時常沉默。她也多次問我,為什么不說話。我說,我安靜地聽著,能夠說什么呢?
她被一些媒體關注了,網絡上有關于她的報道。她在不斷地接著來自全國各地的求助熱線,她幫助人,為他們呼吁,為他們獲得個方面的支持。
在我們說話的過程中,她的呼吸時常像嘆息。我對她說,不管對別人還是對自己,都不要太低調。因為她幫助的人需要知道她是陽光的,她是有希望的,而不是一種惺惺相惜。一些詩人或者藝術家會以破壞自身的方式獲得創作的靈感,但對于她,一個長期靠氧氣和藥物維持生活,并且通過一根熱線為他人操心的人來說,她需要的更是珍視自己的生命。
我對她說:你可以通過電話讓需要幫助的人獲得幫助,難道就不可以為自己做點什么嗎?你也是同樣地需要幫助,并且,你的需要比他們更加緊迫。是的,我覺得,救一個醫生,也許比救一個病人更加緊迫。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愿望,后來我問起了她這個問題。她告訴我,她有三個愿望:
將自己經歷的事情寫成書(她說她由于視神經受到壓迫,已經無法看清楚文字;還有,她告訴我,她僅僅上到小學,就因為生病輟學回家了。);
找一家醫院醫治她的病(她幫得了別人,卻竟然對自己的病情卻這樣吃力地維持著;她需要免費的治療。);
和每一個打進熱線的她給予過援助之手的人見面(她說,有的打進熱線的人已經不在人世;另外,我想起了孩子的那句詩歌:給每一個親人寫信,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
誰沒有愿望,我們的愿望又實現得怎么樣?
晚上,她再一次打電話給她。我說我會寫她,我會更注重人。并且我說,我沒有什么名氣,但我愿意做的和能夠做的,就是這個。我也在心里,將《好人一生平安》,送給她;我要祝福宮曉立和她可貴的殘疾人扶貧幫助熱線一路走好!
有時候我們會想,一個人毫不利己、專門利人,這是怎樣一種活法,這是怎樣一種精神。在這個普遍存在著信仰的缺失和對信仰的不信任的時代,我們還會有什么樣的陽光去看待這樣的人和這樣的事的存在?
她們走得很艱難,但她們還在走。
最后,讓我在這微不足道的角落,滿懷復雜情感地寫下這些:
全國殘疾人扶貧幫困熱線 唯一的主持人 宮曉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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