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年69歲的朱邦月已是白發蒼蒼的老人,但為了朋友臨終囑托,他照顧朋友的殘疾的妻子以及同樣患有殘疾的兩個兒子,整整39年。
從接到朋友的囑托起,朱邦月的命運就和這母子三人緊緊地拴在了一起。后來他們也就這樣組成了一個四口之家。妻子朱玲妹,朋友的大兒子隨朋友的姓叫顧中華,朋友的遺腹子隨自己的姓叫朱邵華。
然而,命運多舛,朱邦月老人在一次車禍中失去了左腿,于是在近20年來,就靠這條健康的右腿支撐了這個家。
在邵武市邵武煤礦宿舍樓33幢,一間50多平方米的簡陋房子就是朱邦月的家。
接受托付代朋友照顧母子三人
故事的開始,必須提到朱玲妹的原配——顧偉祖,一位畢業于廈門大學經濟系的上海南匯人。
顧偉祖是一名佝僂癥患者,大學畢業后分配到福建省邵武煤礦工作。朱玲妹是進行性肌營養不良癥患者,因為同病相憐,1964年,他們結合了。
朱邦月是南平人,1959年調到邵武煤礦工作,自認識顧偉祖起,就一直默默地幫這對殘疾夫妻做些挑水砍柴的粗重活。
1967年5月的一天夜晚,顧偉祖心臟病猝然發作離開人世,留下了妻子、大兒子以及妻子肚子里已經五個月的胎兒。
臨終前,顧偉祖緊緊地拉著朱邦月的手,滿眼懇求,希望善良的同事朱邦月能代替自己照顧母子。
堅守承諾放棄生育自己孩子
朱邦月就這樣走進了這個家庭,只因一個承諾,一過就是39年。
1967年是個多事之秋。5月,顧偉祖過世;6月,遭遇百年一遇的洪水;8月,文化大革命武斗發生。
于是,朱邦月帶著母子三人逃亡上海半個月。
小兒子朱邵華4歲時,朱邦月忐忑不安地帶孩子到醫院做檢查,結果證實兩個孩子都患上和母親一樣的病。醫生很肯定地說,這種病無法治。當時就有人勸朱邦月,算了吧,被這三人一拖累,你這輩子就完了。為此,朱邦月還和勸說的人紅過臉。
而為了避免日后可能給這兩個不幸的孩子帶來更大的傷害,善良的朱邦月毅然放棄了生育自己孩子的想法。
禍不單行車禍中失去左腿
一晃9年過去了,1986年5月16日,一家人都會記得這一天,因為這一天是黑色的。
朱邦月騎著自行車運送材料,滿腦子里卻在為孩子們的未來擔憂,根本沒有意識到一輛滿載沙石料的卡車正在向他駛來。在人們的驚叫聲中,他倒在車輪下……
左脛骨粉碎性骨折伴軟組織挫傷,醫生決定做截肢手術。可是,全家人就靠朱邦月一人支撐著,失去一條腿,等于失去了支柱。
煤礦領導深知困難,和醫院專家協商后改變手術方案,老朱的腳終于保住了,身體機能卻極其衰弱,術后的傷口久久不能愈合。
一家四口,就靠朱邦月一條健康的腿支撐著,走了二十年。直到今年3月份,省紅十字會把老朱接到福州,專家會診后,決定把左腿截肢,并安裝一個假肢。
培養孩子小兒子堅強地成長
一句承諾,朱邦月度過了不平常的39年。而朱玲妹、顧中華和朱邵華,則憑借著對生命的渴求,對苦難生活的熱愛,度過了這39年的時光。
朱邵華用三年半的時間,獲得了廈門大學會計專業的畢業證。2002年,剛接觸到網絡的他,給自己取網名“竹寒欣”,發表了40多篇小說。
然而,一般人難以想象,這40多篇小說,是靠他用左手的無名指,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
“雖然上帝殘忍地和我開了個玩笑:讓我成為遺腹子;讓我的母親、我的哥哥和我,都患上了進行性肌營養不良癥,讓我們母子三人無可奈何地看著時間滴滴答答地帶走我們行動的自由。但即使是這樣,我也始終堅信,上帝讓我到世間是享受愛來的……”
這是朱邵華留在博客上的一段話。
大兒子
愿以死換父親一條腿
朱邦月一天天老去,一家四口今后的生活怎么辦?這個問題也在一家人的心里各自問了無數遍。
記者:你們感激父親嗎?
大兒子顧中華:如果讓我死,能夠換來父親的一條好腿,我馬上就去(言語間透著無奈的悲涼)。
記者:這39年的時間你覺得苦嗎?
朱邦月:習慣啦,也沒什么感覺,倒是他們更可憐(語氣平淡)。
小兒子朱邵華:覺得平淡,是因為事情已經過去,真正身處其中的痛苦,外人無法體會。1993年,我高中畢業后,參加自學考試,可是工作一直沒著落,覺得自己是個累贅,還有過輕生舉動,當時父親告訴我,要“走”,父子倆一塊“走”,最后,兩人抱頭痛哭。
記者:有考慮過以后怎么辦嗎?
朱邦月:以后不考慮,現在還做得動,以后,大不了請保姆來幫忙。
朱玲妹:年齡大了,他自己都做不動了怎么辦?何況他現在行動不方便。
其實,對以后,朱邦月有自己的想法,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一直照顧到三個人離開。
本報記者 藍晉平 吳愛蘭 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