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與妻子在古鎮(zhèn)留影
由女兒申請,經(jīng)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發(fā)出護照,美國駐廣州領(lǐng)事館簽證,72歲的我偕同63歲的妻子,在花都廣州新機場登上了中國南
我們以前雖然坐過兩三次飛機,但都是幾個小時之內(nèi),這次航程13小時,的確很累,而且有點緊張,望著窗外白色的云海,感覺到離開祖國和家園漸漸遠了,一種空虛寂寞的心境開始出現(xiàn)。大洋那邊雖然有心愛的女兒,有性格敦厚的女婿和頗解人意的外孫,但自己不懂外語,能夠和那兒的人溝通嗎?茫茫人海,能遇到幾個中國人?高齡加語言障礙,豈不是成了廢物?
在清遠,還有我小兒子、小兒媳婦和他們的孩子——我的第三個孫子;還有那么一大批親友;更重要的是我和民盟工作人員用汗水和心血澆灌出來的光明實驗中學等四間學校,那里有嚼著清茶淡飯孜孜工作的老師和天真可愛、極需培植的學生……在香港特別行政區(qū),還有我的大兒子、大兒媳婦和兩個孫兒。
帶著這樣的心情,我飛抵加州洛杉磯,轉(zhuǎn)到OREGON(俄勒岡州)女婿家,一路上一直郁郁不樂,填了很多首詞,其中一首《浣溪沙》:
萬里高飛會女兒,
賢孫佳婿笑傾卮,
廿年離聚喜相依。
遍插茱萸馀七個,
東方回首亦情癡,
人生難得兩全時。
有沒有種族歧視
在美國逗留三個月零十二天,對那兒的社會有了初步的了解。美國其實本身是一個移民國家,自從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歐洲白種人開始向北美洲這塊土地移民,客家占地主,把土生土長的印弟安人(棕種人)擠到一邊,如今,為數(shù)不多的印弟安人只住在美國的一兩個州內(nèi),過著底層的生活。由于美國第一任總統(tǒng)華盛頓成功地領(lǐng)導了獨立運動,趕走了殖民者,建立了聯(lián)邦共和國,美國的工業(yè)發(fā)展得比較早。
在美國,不管你走到什么地方,都可以看到不同膚色,不同國籍的人,說它是世界民族展覽會,一點也不夸張。白皮膚的歐、美人,黃皮膚的亞洲人,黑皮膚的非洲人,棕皮膚的南美人,介乎二者之間的混血兒,比比皆是,見怪不怪。
從社會表現(xiàn)來看,好像沒有種族歧視,大家見面含著微笑,互打招呼:“goodmorning”,“您好嗎?”“謝謝,我很好。”汽車開到十字路口,總要停下來,先讓對面的車輛通過(指沒有紅綠燈的路口)。洛杉機車的流量太多,還不夠禮讓;在俄勒岡州,我們夫婦經(jīng)常早晨在住處周圍幾條馬路散步,常常遇到十字路口有車開出,我們就止步讓車,車主從車窗伸出頭來,說:“對不起,請先通過。”車停下來了。我們造手勢,請他(她)先開出,雙方互讓,經(jīng)常會耽誤一分鐘,最多一次可能僵持了三分鐘,最后在互道抱歉聲中還是我夫婦先過馬路。
在超級商場,貨架中間是一條條通道,年青人推著商場的手推車一邊采購物品;母親們推著商場的兒童車一邊瀏覽;而我則被優(yōu)惠坐上一種像兒童游樂場的小電車,在貨架間轉(zhuǎn)悠。這是老人的特權(quán),有一次我這個蹩腳司機明明在轉(zhuǎn)彎時撞上一位年輕的白人,而他卻連聲說:“非常對不起,我不小心,是我的錯。”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西方文明,他們所謂的“紳士風度”。
但是,果真沒有種族歧視嗎?
在美國移民局,一位白人移民官將ID卡和綠卡(居留證)交給我們夫婦時,高傲地說:“由于你們女兒有足夠的財產(chǎn)和納稅擔保,你們提前獲得居留權(quán);但是,你們要在美國住夠五年(起碼一半時間在美國),才可以考慮公民入籍,如果住不夠這個時間,就要吊銷綠卡。”
“我不想入你們的國籍。”我說。
強烈的環(huán)保意識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人家好的方面,還是可以肯定的。
三個多月,在美國我走了七個市鎮(zhèn),沒有看到地面上有人丟過垃圾。秋天來了,道路兩旁的落葉喬木(如楓樹)落下大量的樹葉,真有中國詩詞“落葉滿階紅不掃”的味兒。但家家戶戶都把落葉掃起來,裝在一個個大塑料袋里,整齊地排列在路旁,等候環(huán)衛(wèi)工人把它們運走。市政大型的掃葉機也開動了,大風車似的卷葉機又把周圍打掃得干干凈凈。
保護野生動物意識也是(尤其鳥雀)深入人心。美國的鳥雀特別多,麻雀成群,水鳥滿湖,很多人家都有喂養(yǎng)野生雀鳥的裝置,雀鳥對人毫無戒心。我在女兒的后花園用面包喂過一群藍翎,其中一只越飛越近,我竟可以用手撫摸它的羽毛。
最令我贊賞的是綠化。在OREGON的大大小小的公園里,都是參天的紅木樹和松柏,有些樹干要八人才能環(huán)抱,在紅木公園里,一株空了心的紅木,竟然可以讓小轎車從它中間開過去。
美國大多數(shù)人住的是木屋(尤其是經(jīng)常地震的洛杉磯,從飛機上望下來,是幾十萬間木建平房),用的也是木制家俱,但美國人寧肯從加拿大買進木材,也舍不得自己砍伐。對此有人認為這是他們聰明,也有人認為這是他們狡黠。
俄勒岡州人少地多,家家的房子前后甚至四周都是花園、草地。除了高大的松柏、楓樹、紅柳,遍植鮮花。玫瑰是這里的特產(chǎn),家家都植有數(shù)叢甚或十多叢,開的花碗口般大、有深紅、粉紅、淺黃、素白,更多墨黑色的。因為這里玫瑰多,小伙子求婚用菊花、劍花,反而不獻玫瑰了。
我有一闕《憶秦娥》,寫的是被保護的古樹木:
婆娑葉,
參天古樹排成列。
排成列,
擋風留雨,
污塵成潔。
家家樹影繁花疊,
人人環(huán)保風光悅。
風光悅,
故鄉(xiāng)碧木,
莫連根拔。
吃的文化
在美國,衣食住行,最不習慣的是食。
美國的市鎮(zhèn),有各種餐館:西餐館(泛指歐美風味的餐館)、法國餐館、意大利餐館、西班牙餐館、墨西哥餐館、日本餐館、越南餐館、泰國餐館、中國餐館……琳瑯滿目,不一而足。但是,即使走進我最高興的中國餐館,那里也有洋人食客,因此,中國餐也改變了不少烹調(diào)方法,介乎中餐與西餐之間了。只有洛杉磯的蒙市,那兒的新、舊唐人街,幾乎全是華人涉足的地方,茶樓酒肆的“后鑊”,是老板重金從港澳聘來的廚師,在那里,才可以吃到地道的中國粵菜和點心。
那么,美國式的西餐,有什么特色呢?
一曰“生”:第一道食物是“沙律”。從超市買回來一大袋一大袋清潔消毒后冷藏過的蔬果,包括西蘭花、椰菜花、生菜、紅蘿卜、番茄、辣椒、西芹菜、生洋蔥等,絕不煮熟,也不燙開水,就這樣用刀生切開來,分別排列在你面前的碟子里,也沒有油。你可以選擇的是桌上唯一熟鹽和胡椒粉,把它均勻地灑在這些生的蔬果上面;另一種就是碗里的“芝士”、“沙律醬”,舀到菜里一撈,拌和著吃。我一邊吃著一邊想,看起來人類祖先茹毛飲血、生吞活剝總是有點道理吧。
二曰得不償失。西餐注重少用油,肉類也剔除了脂肪,聽說是為了減少膽固醇,有益健康,這點無可厚非。第二道喝湯,果然頗為清淡。但第三道可不得了,除了“牛扒”、“豬扒”(有白人點30%熟帶著血吃),便是炸雞、炸蝦、炸魚、炸薯條,這樣變著法兒吃脂肪,還會吃出火來。
最后一道是甜品,或吃蛋糕,或吃雪糕,巧克力制品、水果……
有人說,這是人家的飲食文化,你不應加以評說。這個意見對。但我自出娘胎,從未在口里折騰過這樣的食物,所以很不習慣。
其他餐館,情況各異,特色翻新。我注意到,各國的餐館座上客已不僅為該國人士,例如中國餐館不乏白人食客,這也是一種文化交流吧。
看不到流行時尚
我比較欣賞的,是美國的穿。在公眾場合,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沒有“今年服飾特點”的時裝(雖然也有青年刻意模仿某明星的打扮,但不是主流),人人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衣物,包括陳年的還未破舊的衣衫。在咖啡店里,我遇到一位穿花格恤衫、牛仔褲的老人,他看到我好奇的眼光,便娓娓地帶著傷感向我陳述,我身旁的女兒為我翻譯。
老人說:“我還差三個月就一百歲了。二十年前,我太太狠心離開了我。我一直到現(xiàn)在還找不到她置我于不顧的原因,只能求上帝讓我早日到她那里。每年結(jié)婚紀念日,我都穿上這套衣服,這可是我年輕時向她求婚時穿的呀,我希望穿著這套衣服再遇到她!”
至于美國的老太太們,穿得可青春煥發(fā),大紅大綠,還加上披肩、領(lǐng)巾,比年輕的姑娘更惹眼。
在超市,我竟然遇到另一位老人,他穿著一套極像幼兒園幼兒穿的童服,胸前還有一個大的“口水兜”,顯得又年輕,又俏皮風趣。
打聽一下美國人穿的理念,回答是“穿我喜歡穿的衣服”。“不怕被人笑嗎?”“讓他笑去吧。”
美國頹廢的一小撮青少年喜歡穿破爛(我疑心他們用剪刀在完整的衣衫上剪爛的),背著吉他、洋號,到處流浪、賣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