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這次你做客《父母大人》,談的主要是中性美的話題,你自己對中性美怎么看?
鄭淵潔:反正如果我擇偶,是肯定不會選擇這樣的。現在我發現,其實中性氣質的人是有市場的,很多人喜歡這種中性感覺。我覺得可能是性別千百年輪回一次,男的最后變成女的,女的變成男的,生物物種都是在進化過程中的,現在可能是男女性別要進行對換的最貼近的時候。
新京報:你已經把這種社會對中性美的接納上升到生理層面的變化了?難道它不僅是審美上的一種趨向嗎?
鄭淵潔:你不認為所有審美和生理都是有關系的嗎?人不會憑空喜歡什么,在審美上不存在空穴來風,是誰說的這句話,存在決定意識。
新京報:這是你去給《加油好男兒》做評委后的體會嗎?
鄭淵潔:我一開始就是看了《加油好男兒》的節目,然后在博客上寫了一個文章,說“好男兒”選出來的都是“好女兒”,后來他們節目組就找到我,讓我去當武漢賽區的觀察員,我說,我坐在那兒,就是一個好男兒的標桿。
新京報:你可以接受“好男兒”這種陰柔氣息這么明顯的中性美嗎?
鄭淵潔:其實我也是后來才不排斥的,這個話我還從來沒有說過,今天和你是第一次說,我之所以轉變了想法,就是因為后來,我接觸過一些年輕人,發現其實這樣的人在找工作、和人相處上,比那些特男人的男人和特女人的女人還方便。我現在經常去一些文化娛樂公司什么的,有時候坐在那等著錄節目的時候,經常會有一些來應聘的,談事情的年輕人,我就在旁邊觀察他們,很多人都是不男不女的,男的留著很長的頭發,女的頭發很短,但是一點也不妨礙他們在社會上做事。
新京報:要是你自己的兒子、女兒這樣,你也能接受嗎?
鄭淵潔:沒什么可擔心的,我兒子、女兒這樣沒關系,原來我說過,就算我兒子是同性戀,我也能接受,我都會尊重他們的選擇。
新京報:如果你兒子喜歡男生,你都不會管嗎?你對孩子的教育尺度寬松到這種程度?
鄭淵潔:當然,我覺得像我們家庭的教育影響,這種情況也不太可能發生,像我這樣,就是一個光頭形象(笑),還挺男人的,兒子也不大可能向那方面發展。我覺得教育孩子不需要尺度,如果你違法了,有法律會約束你,其他的我都不管。這是一個禁忌崩潰的年代,只要不觸犯法律,越不管越好。我兒子今年二十三四歲了,我從來沒有高聲和他說過一句話,但是他特別尊重我,我如果哪天真的嚴肅起來跟他說點什么肯定管用,反而,你越是每天都罵越不值錢了。
家長只要閉嘴、抬腿、走你自己的路
新京報:你的這種教育方式是不是有點放任自流?
鄭淵潔:不是放任自流,如果我希望孩子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我就會做那樣的人給他看,家庭教育是不需要說明的,我覺得聾啞人的家庭教育是最成功的。小孩最強大的就是他的逆反心理,你想教育他,做給他看就好了,作為家長,你只要閉嘴、抬腿、走你自己的路給他看。其實父母都有管孩子的癮,人都是這樣,喜歡做官管別人,要不那么多人想當社長、主編呢(笑),當不成官,就管自己的孩子。自己一敗涂地,反過來要求孩子這個那個,是最要不得的。孩子就是父母的鏡子。
新京報:這樣一來,是不是你自己的缺點也會反映在孩子身上?
鄭淵潔:確實是,比如我最大的缺點,就是開車愛斗氣。這個毛病不好,容易出事,我一出事不就該上報紙了嗎(笑)?其實我開車是特別遵守交通規則的,上高速車速也不會超過120,有的車開得快,就會在我后面按喇叭,我想我這是國家速度啊,肯定是他不對,就這樣,他可能別我一下,我就追上去再教訓他一下。結果我兒子開車也這樣,我就知道自己有問題了。后來有一次,兒子在旁邊的時候我開車,碰到這種情況,我就故意先假裝要踩一下油門,然后馬上放開,自己說,不可以這樣,兩次之后兒子就改掉了。孩子潛意識里對父母的模仿是很強的。
而且這個方法屢試不爽,我記得有一次一個父親對我說,他家小孩總是不花自己的錢,給他多少壓歲錢零花錢都自己攢著,該花錢的時候還是跟父母要錢,我說一定是你和你老婆在家的時候,經常當著孩子面做這種事,自己有錢不給父母,讓自己的弟弟妹妹出錢,以后吃飯的時候他們當著孩子面不經意地說,自己要多給父母點錢,孩子也就改過來了。
她喜歡上學,對女兒的教育我是失敗了
新京報:你這種爸爸孩子應該都會喜歡,你和兒子的關系一定是像朋友,經常一起打籃球的那種?
鄭淵潔:對,但是我倆在一起打球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他都長大了,也不和我住在一起了,我們見一次也不容易。
新京報:兒子長大了,對他你還會有擔心的事嗎?
鄭淵潔:也有,比如他自己買房子,裝修,我就擔心他房子的污染物超標,我就會很快聯系一個內行的人,去他那兒測試一下,再給他安一臺空氣凈化器。
新京報:兒子找女朋友的事你擔心不擔心?
鄭淵潔:這個我不管他,就是他找的我不滿意,我也不會說,讓他自己去相處。人要成功,判斷力是最基本的,他應該具有這個基本能力,從小我就在家教他,要學會判斷,抓住機會,這個比學知識更重要。
新京報:從2000年開始,你就一直在寫《我是錢》這種成人故事,以后都不再寫童話了嗎?
鄭淵潔:也不一定。我是因為從我女兒小的時候起,就每天給她講一個小時的故事,后來我的作品都講完了,就給她現編新的,我把給她講的這些童話都錄下來,錄了700多盤磁帶,現在已經整理出來3部作品了,剩下的慢慢再整。
新京報:你自己更喜歡寫童話還是成人故事?
鄭淵潔:我還是喜歡寫成人故事,畢竟這個更接近我的生活,是成人視角。但是我寫成人故事也是帶有荒誕色彩的,是成人童話,是在現實中不可能發生的事。
新京報:為什么你把成人故事也寫成童話色彩呢?你不愿意正面接觸現實?
鄭淵潔:是因為我的想象力比較豐富(笑)。一般一個人的知識和想象力是成反比的,知識少的人,想象力會豐富,我只上過4年小學,要用自己已有的知識解釋事情,比如我不知道電視機的運轉原理是什么,我就一直以為,是有很多人藏在電視機后面在演戲(笑)。
新京報:你對女兒的教育方式和對兒子的有區別嗎?
鄭淵潔:我女兒上學了,兒子是我在家自己教的,因為兒子不喜歡上學,但是我女兒太喜歡上學了。(為什么呢?)因為我從小就跟她說,可以不用上學,結果她就逆反了。這是我的疏忽,不應該這么早就跟她說不用上學,我應該和其他家長一樣,從小就讓她去參加各種學習班,這樣她自己就會厭倦上學了。對女兒的這個教育,我是失敗了,她現在成了全中國最喜歡上學的孩子。
采寫/本報記者劉瑋
記者手記
從預約鄭淵潔采訪,到采到他,只有半天的時間,鄭淵潔人很痛快,上來就說,他只有10分鐘的時間,我幾乎是帶著哭腔,一邊想象著編輯欲哭無淚的表情一邊開始采訪的。但是,鄭淵潔還是接受了我半個小時的采訪,而且回答了我全部的問題。
我是看著皮皮魯和魯西西長大的,在采訪鄭淵潔之前,我一直覺得,讀他的童話是最幸福的事,這種幸福感是現在看著《超級女聲》,熱衷打電腦游戲的孩子體會不到的。在采訪結束后,我毅然決然地認為,其實,鄭淵潔的那雙兒女才是最幸福的孩子,鄭淵潔對待孩子不打不罵不管,甚至連喜歡上學都被他認為是自己的教育失敗,在我看來,這更像一部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