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我的第一感覺跟她的名字一樣“安靜”。
那天她跟她的妹妹安坤一塊來參加助學長征花溪高坡段的助走活動。安坤很活潑,端著部相機到處拍照,相比之下做姐姐的安靜則顯得平靜多了。恬靜的山道上她靜靜地走著,似乎很享受那片刻的感覺。
然而安靜也有不平靜的時候,尤其扯到她感興趣的話題時,涌動著的激情能把在旁邊聆聽著的你的內心燃燒起來。對農村教師的問題她著有自己獨特的看法,當我們討論這個問題時,她的很多分析都讓我沒法兒不認同。
因為她講得很多也很有道理,為了能清晰地展示她的真正思路,我懇請她將她的看法和感受寫出來,她想了一會兒說可以。于是在兩天后的一個晚上,我收到了她給我的電郵:
農村教師誰來關心?
那是1997年秋天,一個人到高坡旅行。
高坡距貴陽48公里,屬高寒山區,最高海拔達到1712.1米,北高南低。北部為高山臺地,高坡之所以得名,大抵由此。
高坡在貴陽人的意識中就等于發達地區對貴州的印象一樣,就是:貧窮、落后。而高坡的現實也是如此。
在高坡小鎮的一家旅店里,邂逅了三位送書下鄉的貴州大學學生,他們是貴州鄉村圖片社的成員。鄉村圖書社是該校一些學生自發組成的一個自愿者組織,圖書社在社會上收集各類閑置圖書,幫助各鄉村學校組建圖書室,以豐富學校教師、同學和村民的文化生活。
雖然鄉村圖書社的活動沒能堅持到今天,但當初加入他們的活動中接觸了一批農村教師、學生以及一些家長,真確感覺到了這些生活在偏遠山區的人們對外面世界,對知識的渴望和無奈。
記得有一次送書到龍云村,包裹在桌子上一打開,周圍的老師和學生都各拿一本先睹為快,其中一位已近中年的老師拿了一本見破舊的《中學生作文》坐在一邊靜靜地看了很久,他的這份專注讓人非常難過,因為我們所能收集到的圖書大多都已陳舊過時了,新一點的大多是娛樂性雜志,能供老師、學生學習使用的書籍卻寥寥無幾。但盡管如此,這些各種各樣的圖書也無疑給他們打開了一扇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
眾所周知,中國大多數的農村教師都同時兼顧著農民和教師的兩種身份,他們做教師的微薄薪水,依然不能維持家庭的開銷,必須同時依靠土地的耕作方能保證自己的孩子上學。他們的手和所有的老農一樣充滿老繭和裂口。
放下鋤頭、拿起粉筆頭,跺跺腳上的土,清一清喉嚨,和孩子們一起進了教室……農村教師大多如此!
在農村有太多的這樣默默工作著的教師們,認真的扮演著他們的每一個角色,他們的是如此令人感動和敬重,但同時我們也該看到這樣一個“慘酷”的現實,在貧困的重壓下,在長期閉塞的環境中的教師們,他們能都給孩子們一個什么樣的世界呢?會不會有一天,或者已經有了這樣的事實,孩子們只是學會了識字!教育只是教識字嗎?
都在說,救助一個男孩就是救助了一個人,救助了一個女孩就是救助了一個家庭,那么,救助一位老師,我們是不是就救助了一座村莊!
救助孩子可以是經濟上的資助,因為他們還有走向外面世界的機會,到外面世界中去成長、去發展自身的機會。但我們的農村教師們,當他們選擇這個職業時,選擇回到他們出生的村莊時,就已注定他們在這片土地上停留了下來,他們的知識和熱情在長期閉塞的環境中,在貧困的重壓下,和著他們的身體漸漸老去,甚至會比他們的身體衰退得更快。
我們都知道,工作中的熱情、主動性以及創造力都需要經濟、成就感、成長機會等諸多心理需求的滿足來支持,而我們的農村教師長年工作、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誰去關心他們對工作的心理需求呢?
安靜
(中國青基會通訊2005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