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科大少年班的天才
(轉自南方周末)
寧鉑的夢想之一就是做個“普通人”。如今看上去,這一夢想已經難以實現。
多年以后,每當談及少年班,中科大校方必定提起張亞勤,以證明少年班教育的成功。少年班同學彭興認為,后者的成就恰恰得益于當年的默默無聞。
“其實他和謝彥波的情況差不多,剛來的時候年紀都小,基礎都不行,跟著課程都很吃力,但是天分比較好。”他說,“他們倆的差別,就在于謝彥波被宣傳得太多,心理壓力大,人也容易張狂。張亞勤受到的宣傳就很少。”
對于3位“神童”的人生路,當年的班主任汪惠迪感到難過,但是并不覺得意外。“當時各個方面的因素,宣傳、壓力、體制、教育方式,都對這幾個特殊的孩子不利。”她說,“可是,我們眼看著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當時她不希望這幾個最有名的孩子受到太多的報道,也一再告誡他們一定要把自己當作普通人,但均收效甚微。
“那個年代需要一個寧鉑去喚醒人們對于教育和科學的重視,這種需要形成巨大的壓力,最終卻壓垮了寧鉑。”秦祿昌說。
當年的秦祿昌在那個著名班級里不受矚目,如今則在美國北卡大學物理系和材料系擔任教授,因其國際領先的研究成果而被稱為“納米博士”。
在6月30日的同學聚會上,有些當年的少年班同學說,這也許是人生的宿命,因為3位面臨問題的昔日神童在童年時期都曾經表現得比較孤僻。不過,立刻有人反駁說這不是問題,“就本來的性格來說,少年班里有幾個開朗外向的?”
當年的少年班同學,如今供職于舊金山議價金融機構的裴益川說,人生路上變量太多,很難說清楚什么才是寧鉑等人的麻煩的真正制造者。
“也許我們看到的都是皮毛呢?”他說,“也許這是高智商群體中必然出現的宿命呢?”
程陸華的看法與此接近。她是寧鉑的前妻。她也相信,造成寧鉑等人的問題的因素是無限復雜的。正因為這一原因,在前些年,她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反對矯枉過正,與前夫的思路一直存在分歧。她像別的家長一樣,要用約束的、規劃的方式培養孩子。寧鉑則堅持,決不應該設計孩子的未來,應任其自由發展,哪怕孩子最終只能做個普通的人。他對孩子惟一的教化是,不以自我為中心,要真正地去愛人,關心人。
實際上,在成年之后,寧鉑的夢想之一就是做個“普通人”。如今看上去,這一夢想已經難以實現。
張樹新說,寧鉑等人的麻煩,恰恰在于沒有人會把他們當做普通人看待。實際上,即便是在1996年前后,一些媒體報道寧鉑“只成為了一位講師”之時,眾人的嘆息仍然基于這位“少年天才”擁有著杰出稟賦這一前提。
9年之后,情況又大不相同。如今人們已經忘記了追問寧鉑、謝彥波和干政的去向。他們的名字幾乎不再出現在新聞之中。即便是寧鉑的父親寧恩漸,也已經放棄了過去的所有幻想。他現在的期望只是,兒子能夠重新回到科大工作。
“寧鉑還在學習,他還沒有完蛋。”這位父親倔強地說,“我相信他有一天會回來的。”
寧恩漸拒絕透露兒子的行蹤,因此記者最終也沒能找到寧鉑。在網絡上搜索他的相關信息,同樣沒有任何線索。
只是在一家網站上,記者找到了寧鉑建立的一處同學錄,成員只有孤零零的一個,就是他自己。網站記錄的建立時間表明當時他已出家為僧,不知身在何處。那是2004年元旦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