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康平是該幼兒園唯一的男老師,執教4年,他早已成了孩子們眼中的“英雄”。不管走到哪兒,他后面都有一群小跟班,“像個將軍帶兵一樣”。
江北新村幼兒園的劉安航、李桂林、張興義和潘老師一樣,他們都深愛著孩子們。在執教過程中,他們也越來越喜歡幼兒園這片純凈的天地,“這個世界里沒有大千世界中的你爭我奪、爾虞我詐。生活很簡單,很快樂。”他們喜歡這種簡單的快樂。
作為幼兒園稀少的男老師,他們享受著“物以稀為貴”的優待。同事和領導也都很喜歡他們。比如,較細致的手工活,只要他們說一聲,女老師都會義不容辭。領導認為他們給學校注入了一股新鮮的活力,愛哭的男孩子不再遇事就哭,摔倒的孩子不再等老師來扶,“連幾個嬌弱的女孩子,都堅強了許多。”
潘康平還有自己的長遠打算。因在電腦、美術等方面有特長,他想在幼教事業上有一番作為,考慮到幼兒模仿能力強,“想把幼教藝術化”。他認為,目前男幼師稀缺,自己發展的空間很大。“我相信我會在幼教事業上有一番作為的。”
辛酸女友嫌棄離他而去
潘康平當幼師不到一個月,相戀幾年的女友就因不滿其職業和他分手了。工作還未穩定的他,深受打擊,可無論怎樣努力,女友都一去不回。尤其是她父親,很決然地對他說:“只要你還當幼師,就別想和我女兒耍。”
那段時間,潘康平情緒相當低落,臉上難見笑容。孩子們察覺了,紛紛擠到他面前,扮鬼臉,拿玩具逗他開心。“看到他們天真的笑容,所有的煩惱都沒了。”
比起潘康平來說,23歲的李桂林更慘。執教兩年,父母一直強烈反對。得知他當幼師,父母非常憤怒,“我們花了這么多錢供你念書,你竟然到幼兒園帶孩子。”他們認為當幼師是女人干的活,連不識字的保姆都可做。兒子讀了十幾年書,跑去當“孩子王”,而且工資幾百塊,讓他們很丟臉。為此,天天跟兒子吵,要他換工作,哪怕回到農村老家教小學。
父母的建議,李桂林也再三斟酌過。當幼師,他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好。只是考慮到現實因素,微薄的工資如何成家、贍養雙親。更讓他擔心的是,在幼兒園呆久了,會不會脫離現實社會?自己難道一輩子當孩子王?這些問題一直困擾著他。
可在幼兒園呆久了,和孩子產生了深厚的感情,他又舍不得離開。上周,李桂林試探著跟孩子們說:“李老師要走了,明天就不來了。你們以后要好好聽新老師的話。”不料,孩子們大聲嚷嚷:“不嘛!老師別走!”接著哇哇大哭起來。
怎么辦?是去是留?李桂林仍在作思想斗爭。“看,我的頭發都愁白了。”李指著頭上的幾根白發苦笑道。因收入不高,和朋友在一起耍時,他很少買單,朋友們笑他“摳”,于是他周末干脆不出門,為此,父母又責怪他不結交朋友,“在家窩著,怎么找女朋友?”說到這里,李苦笑說:“沒錢,哪里敢耍女朋友喲?”
和他一樣,同事劉安航調侃道:“春天來了,想買件衣服都不行。”工作兩年的他,還常要家里接濟,“說出來都不好意思。”
尷尬最怕給孩子護理
潘康平一直記得第一次給孩子梳頭。那天他剛到學校,搭檔的女老師生病了,午休后,他不得不幫著保育員護理孩子穿衣、梳頭。
“我一雙大手,小孩那么細一小縷頭發,滑來滑去,怎么也抓不住。”最后,小女孩兩條漂亮的麻花辮變成了一個蹩腳的馬尾。第二天,孩子的家長還專門到幼兒園來問,到底是哪個老師給孩子梳的頭。從那以后,有的小女孩就再也不讓潘老師扎辮子了。潘并不因此卻步,常請教女老師,如今他也辮得一手好發型。
比起他來,宋林更逗。上班第一天就遭遇尷尬。那天他到學校,剛好是盥洗時間,看到一個小男孩站著悶聲不響,宋老師主動走上去問他想不想上廁所,“他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可我剛轉過頭去,他就尿了褲子。”小宋突然覺得和孩子們沒有辦法交流。
工作久了,他們對基本的護理工作已輕車熟路,可長久與孩子打交道,也留下了不少“后遺癥”,比如變得有些婆婆媽媽。
無奈嚴厲教育家長不買賬
“男孩子,摔倒了就要自己站起來。要哭,就不是男子漢!”潘康平告訴一名摔倒的男孩子小強。習慣被老師安撫的小強可不愿意,仍“嗚嗚”大哭,躺在地上不起來,見潘老師并不扶他,而是站在一旁看他,磨蹭了一下就自己爬起來。乖乖地按老師的指示,拍塵洗手。不料,次日小強的父母找到學校,告他的狀,說他工作不負責。
潘康平認為學校招男幼師,就是想讓孩子少一份依賴,多一點堅強,尤其是男孩子更應該學會獨立。因此,他依然我行我素。
他認為,如今的孩子在家都是“小皇帝”,這個捧著那個呵護著,成了一棵經不起風吹雨打的溫室花朵。如果老師仍然對他們百依百順,什么都幫他們去做,那他們永遠都獨立不起來。“確實,我家的娃娃,在男老師的帶領下,變得能干多了。”一位姓宋的家長感嘆。
并且,為避免家長猜疑,潘康平每次護理女孩子上廁所或穿衣服等,都找其他老師或小孩一起,無形中增加了工作量。“沒辦法,只能這么做。”他希望社會給他們更多的理解和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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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市急需男幼師
西南大學教育學院學前教育系劉云艷教授介紹,最初,作為幼師主要來源的職教和中專院校幼兒教育專業,基本上是女性,沒有男生報考;從上世紀八十年代起,大學本科師范類院校逐漸有了男生身影,八十年代后期,他們進入了幼兒園教育領域。
“以西南大學教育學院學前教育專業為例,一個25人的班級,平均有三到五個男生。”劉教授說,目前,重慶市只有極少數專職男幼師,除本科畢業生外,還有來自小教或者其他專業,但沒有準確的統計數字,大部分男老師都是從事專項教育,如美術、音樂等。
據了解,近年來,北京、上海和深圳廣州等地男幼師的人數有所增加,但比例仍然不大。而在國外,男幼師和男性小學、中學、大學老師一樣平常。
西南大學教育學院學前教育系王丹副教授認為,男性本身的性別特點和來自社會傳統觀念的壓力是男幼師資源匱乏的主要原因。人們普遍認為,幼兒園是女人呆的地方,男人長期呆在幼兒園,行事方式會趨于女性化,這種看法對男幼師有一定壓力。其次,男性本身的特點并不適合保育,而孩子在一歲多到五六歲之間,對孩子的護理是幼師的主要職責之一。家長們也認為男老師沒有女老師細心、周到。另外,由于幼兒園女性居多,時間一長,男老師會產生孤獨感,從而造成對工作的反感和厭倦。
鑒于以上原因,男幼師工作的穩定性很小,有些兩三個月后抽身離開,有些本科畢業生幾個學期后轉為做行政或者研究之類的工作。
對于女性主導的幼師職業來說,男性的加入有利于孩子的心理成長和性格的平衡發展,王丹希望社會給男幼師更多寬容,也期待那些有愛心、有能力的男士積極投身這個行業。但她同時認為,“男幼師很走俏,但是需求量并不大。”
匯星幼兒園的胡園長認為,男幼師的加入,除了對孩子成長有利之外,對于女教師的工作也有促進,“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但是需求量并不大,就“匯星”來說,6個普通班,12名老師,最多能容納兩個男老師,“鑒于以上所述的男幼師在保育方面的缺陷,他們只能負責中班和大班,而且和其搭檔的女老師必須要加大工作量,太多男老師會加大其它老師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