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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12月，某大學畢業(yè)生就業(yè)洽談見面會上，一單位醒目地注明“碩士博士優(yōu)先”。僅僅兩年時間，博士生的就業(yè)壓力明顯增大。資料圖片 |
■關注焦點
20天前，一女博士跳樓自殺，留給人們一個現(xiàn)實：博士的煩惱，可能會比普通人更多。
學業(yè)的壓力、就業(yè)的尷尬、與同齡人相比收入上的暫時落差，多重壓力，聚在一起，重重壓在了博士們的身上。
怎樣為博士解壓，這個問題不容忽視。
“我不能給你寫推薦，你還是推遲答辯吧，唉?！彪娫捘嵌藗鱽韺煹膰@息。婉梅（化名）放下電話，只覺得一陣暈眩。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和導師探討論文的事了，沒想到還是要推遲。
婉梅，30歲，就讀于中國人民大學某專業(yè)博士三年級。作為從外?？歼M來、碩士、博士均是跨專業(yè)的學生，婉梅的研究生之路走得很辛苦。如今論文要推遲答辯，那就意味著她將不能畢業(yè)、不好找工作、不能落戶口，還要自己解決住宿等生計問題……
婉梅思緒一片混亂，她走出宿舍，來到樓北側的草坪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然后起身離去。
“畢業(yè)前的這段時間，每個人都很焦慮不安，”婉梅的同學張小姐說，今年的博士論文匿名評審很嚴格，就業(yè)形勢也不如去年。
就業(yè)、學業(yè)與經濟上的多重壓力，正在壓向博士生們。
就業(yè)危機
數(shù)月求職身心俱疲
“我讀博士就是想進高校當老師，”婉梅毫不諱言自己考博的初衷，“現(xiàn)在就是一所規(guī)模很小的地方高校，招老師也要博士畢業(yè)生?！?/P>
“像我這樣為了找份好工作而讀博的人很多?！蓖衩氛f。
但在婉梅即將完成博士學業(yè)、為就業(yè)奔波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即便已經身為博士，就業(yè)之路也依然不見平坦。
“該進博士的單位都進滿了，現(xiàn)在沒什么位置了?！蓖衩氛f，本來以為讀了博士會更好找工作，現(xiàn)在看來卻不是這樣，因為自己的期望值更高了，但社會卻沒有提供更多機會。
5月16日，人大新聞學院博士生董錦瑞墜樓自殺。據同樓層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博士生介紹，董錦瑞讀博前已經身為山西一家媒體的主任編輯，她辭掉了原來的工作，一心一意想去一個更好的單位。
“她學術方面確實出類拔萃，”該博士說，董錦瑞每年都會在一級核心期刊發(fā)表文章，有一年就發(fā)表了23篇，而其他人發(fā)兩三篇就很不錯了。去年還獲得了吳玉章獎學金。但最后簽約的中央民族大學沒有達到她的期望值，長達數(shù)月的求職經歷也讓她身心俱疲。
“碩、博生一直都比本科生好找工作，他們的問題就是要找個合適的崗位?！北本└咝．厴I(yè)生就業(yè)指導中心主任任占忠接受采訪時說，碩、博生的第一就業(yè)目標通常放在北京。其擇業(yè)范圍限定在國家、市、區(qū)級機關、高校、科研院所、出版社等。
根據中央電視臺聯(lián)合智聯(lián)招聘發(fā)起的“就業(yè)力—2006畢業(yè)生就業(yè)狀況”調查報告，研究生與本科生相比，在薪金標準的問題上并無明顯優(yōu)勢；另外，參與調查的企業(yè)有近15%，都表示不招博士，專門針對博士的崗位稀缺，成為博士就業(yè)的又一大障礙。
相關資料顯示，我國從2000年開始博士擴招，到2004年，全國在校博士生已達12萬多人，在校博士生數(shù)量僅次于美國和德國。僅2004年，我國授予博士學位約3萬個。而今年僅北京一地，博士畢業(yè)生就有近1萬人。
經濟拮據
月入數(shù)百難掩落差
“在別人眼中，我是天之驕子”，“我為自己感到難堪……最本質的原因，是我現(xiàn)在沒有能力營造一個二人世界的安樂窩?！比ツ昴昴?，網上一則名為《口述：我是28歲的處男博士》的帖子，引發(fā)了對在校博士群體生存狀況的關注，該帖作者自稱是一名即將畢業(yè)的博士生，由于經濟拮據，不能給女友生活保障而倍感煩惱。
“這個帖子很真實，博士的生活確實很郁悶，有時候讓人感到絕望，”婉梅的同學張小姐說，一般而言，博士的課程比較少，時間自由，幸運的話跟導師做課題，可以有部分收入，并且可以積攢論文素材；但如果沒有機會跟導師做課題，就只有自己看書學習、做實驗或者做調查，生活枯燥單調。
據張小姐說，目前博士生的收入來源主要有：國家和學校的補助、助研補貼（由導師發(fā)放）、助教工資、兼職所得收入。就她自己而言，月補助290元；助研補貼要視項目情況而定，一次幾百元、一兩千元不等。這樣的機會一年就兩三次；沒有做過助教，因為所在院系“不缺老師”。
至于兼職，“讀書和寫論文的壓力已經很大了，沒有太多時間和精力去做，”張小姐說，博士論文難度較大，需要讀很多的書，大部分導師不贊同學生去做兼職；即使有兼職，收入也不多。
據記者了解，國家規(guī)定的博士生月補助是290元，各?？梢宰们檠a貼。目前月補助最高的是中科院，每人每月1000元?！斑@只是極少數(shù)，”婉梅說，一般學校都在500以下。
而助學貸款和社會公共資助，則無一例外地向本科生傾斜?！爸鷮W貸款原則上本科生優(yōu)先，碩、博次之，”中國人民大學學生處資助辦公室韓老師說，幫困工作主要還是面向本科生，接受的社會捐款或基金，也是發(fā)放給本科生的居多；博士生的獎學金也很少?！拔覀冞€沒有遇到給博士生貸款的情況，”資助辦公室另一位楊姓老師說。
董錦瑞自殺后兩周，人大展開了校園心理健康周活動，除邀請專家開講座、與外校交流外，還以宿舍為單位對學生進行狀況了解和心理輔導。“董師姐曾向學校反映遇到暫時財務危機，但沒有得到解決，”人大碩士生萬小姐說，一位輔導員老師這樣告訴他們。
被認為課題經費較多的理工類院校博士生也好不到哪里去，“跟導師做課題，每年有幾千塊收入就不錯了，”中科院一于姓博士生說，自己還要在外面公司做兼職，基本可以保證生活開銷。“至于買boss西裝給自己、dior香水給女朋友，只能想想罷了，”他自嘲道。
“還有一種無形的壓力，來自橫向的比較?！比舜笊鐣睦韺W博士生唐杰說，博士的年齡一般偏大，需要承擔一些家庭和經濟責任。與他們同屆的本科、碩士同學都已就業(yè)，有著高于他們的收入和形式豐富的生活。雖然大多數(shù)博士對自己畢業(yè)后的去向有著良好的預期，但也“無法抹殺這種暫時的落差”。
與短時期經濟拮據相比，更讓博士們憂心的是，目前博士的就業(yè)形勢也不容樂觀。
學業(yè)壓力
論文吃力答辯擔心
由于當初本專業(yè)的博士生沒能考上，婉梅被調劑到了現(xiàn)在就讀的專業(yè)。現(xiàn)在的專業(yè)并非她所喜歡和擅長，不光是完成學業(yè)論文，在讀博的三年中，她一直覺得很吃力。
因為是跨專業(yè)，婉梅必須補修一些課程，還要自己看很多書。而對于她來說，最難的是要在一級核心期刊發(fā)表兩篇文章，這是本專業(yè)的規(guī)定。
據本報去年10月的一份調查顯示，有九成以上的博士生表示，所在學校要求在攻讀博士期間必須發(fā)表一定數(shù)量的學術論文。
“我周圍有很多博士生都是這樣的，從外校考進來，跨專業(yè)，缺乏基本的學科訓練，要發(fā)表這種論文很不容易”，婉梅說，最可怕的是博士論文匿名評審，要由各院系從校外相關專業(yè)的教授中隨機選擇至少兩位，請他們對論文進行評審，達到一定分數(shù)才有參加答辯的資格。有的學校甚至要求全部學生進行匿名評審，人大的要求是三分之一，抽簽決定。
“今年有個同學就沒有通過?！睆埿〗阏f，博士論文每年都有推遲答辯或者答辯不能通過的，這是大家都很擔心的事情。她說，博士論文答辯現(xiàn)在越來越嚴格，對不同的學科來說，要求也不太一樣，“光讀書肯定不行，還要參與一些課題或者做一些兼職才能發(fā)現(xiàn)論文的選題，以及積累相關資料?！?/P>
婉梅說，三年來，自己的生活過得很辛苦，經濟不寬裕，還要補習很多的課程、做論文還需要調查和訪談，但最終還是由于基礎太差，沒有得到導師的推薦，只能推遲答辯。
■聲音
貧困博士生應受到重視
全國政協(xié)委員俞汝勤
全國政協(xié)委員、中國科學院院士俞汝勤教授曾多次呼吁，教育主管部門和高校應重視貧困博士生群體。
俞汝勤說，由于博士生年齡偏大，很多都已結婚生子，家境富裕的還能得到父母的支持，如果是寒門之子，既要靠每月數(shù)百元養(yǎng)家糊口，又要承擔繁重的科研任務，生活壓力與學業(yè)壓力讓他們很難承受，導致近年來博士生自殺事件發(fā)生。
讀博應考慮成本
香港科技大學博士生錢翠麗
“在國外和香港，博士生一般不會為生計發(fā)愁，獎學金足夠生活，”碩士期間曾留學荷蘭、目前就讀于香港科技大學商學院的博士生錢翠麗說，她拿的全額獎學金，除去必要的學習開支，每月能有約四五千元人民幣可用于生活。
“就目前的體制來說，讀博是一項投資，要考慮成本和收益的問題，”錢翠麗說。
本版采寫/本報記者 張曉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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